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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瞧见了盛德帝,阁中众人连忙纷纷行礼。
琉璃亦回过神,然拉着沈晏行过礼后,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糟了,方才光顾着与沈晏说话,全然忘了要将盛德帝的事告诉沈晏了。待不会反倒惹得沈晏出错吧?
琉璃心虚,侧目瞧了沈晏一眼。
沈晏察觉她的目光,亦越过衣袖,轻轻回望过来,眉若墨画,目色清远,仿佛无声在问——
怎么了?
琉璃心中微动,一霎那沉陷在沈晏的美色之中,眼波脉脉,竟朝他傻笑了一下。
沈晏一愣,面色微顿,随后缓缓地、缓缓地收回视线。
盛德帝眯了眯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苏院长道:“今日陛下亲临鹿鸣书院,便是为了试一试你们。今日这题,说难倒也不难,便是替乾元年肃宗封郭子仪为中书令,拟一道诏。”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面露难色。
拟这一诏,不仅要考究遣词用句,还需熟知史书典故,更要通达人情文章,方能滴水不漏。莫说他们只是书院中不经世事的学生,便是那朝中的老狐狸,拟这一道诏,只怕也得冥思苦想一番,才能落笔。
盛德帝这题,太难了。
其实往日他倒不会如此为难这些学生,不过今日琉璃提了沈晏几句,他便有意试探一下罢了。
而众人还不知,自己便是那被沈晏殃及的池鱼。
苏院长肃声道:“安静。”
说罢,吩咐书童搬来笔墨,放在众人案前。众人不敢多言,连忙研墨铺纸,埋头苦想,却久久落不下笔。
琉璃作为公主,不用做这一题。
她端坐在沈晏旁边,殷勤地给沈晏研墨递笔,瞧见众人神色苦恼,心中越来越虚,小声问沈晏:“……这一道诏,很难拟吗?”
沈晏侧目望来,见她神情不好,问道:“……怎么了?”
琉璃心虚地咳了咳,低眉顺眼道:“我怕这题太难,你若写得不好,父皇瞧见以后,会说你。”
沈晏却朝她宽慰道:“公主多虑,陛下怎会看我的策论。”
“……”
琉璃垂眸不语,只是轻轻地捏着沈晏的衣袖,讪笑一下。
沈晏一顿,恍然间似乎明白过来,垂眸瞧了瞧琉璃,心中微动,抿唇道:“……公主?”
琉璃朝他咧嘴笑了笑,道:“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与父皇提了几句你的好,顺便让他见一见你。哪能想他出了这么难的题……沈晏,你若是写不好,我们便偷偷溜走吧!”
沈晏一恍,目色缄默。
从未有人担心他文章会写得不好。
他只是沈家的庶子,娘亲早早病逝,父亲冷漠,嫡母不喜。兄长才华卓尔,光芒万丈,只怕沈夫人,更希望他一生碌碌无为,平庸无知。
往日他曾作一赋,得院长盛赞。回到家中,却莫名遭受沈夫人的冷眼相待,连晚膳都无人送来。
从那以后,沈晏再也不曾去写好文章。去掉锋芒,默默无闻地留在了夏蝉班。
可是……
沈晏望着琉璃的愧疚目光,长指微拢,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墨笔。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公主好意举荐。他不能让公主失望,更不想让公主难堪。
长香燃尽,苏院长命人将众人的文章收上来,无意掠过沈晏的文章时,神色微讶,不禁瞧了沈晏一眼。
人群中,沈晏正垂眸与公主说着些什么。
苏院长隐约听得,却是“别怕”二字。
哟?这万年铁树开花了不曾?往日里费尽心思敛起的锋芒,今日都悉数施展了。
盛德帝将苏院长呈上来的几篇文章一一读了,沉吟一声,道:“纵观这几篇诏文,唯沈绝之行云流水,言辞切切。”
众人随即朝沈绝投入羡慕的目光。
盛德帝却忽然问:“沈晏的呢?拿过来朕瞧瞧。”
一言落下,激起千层浪。这沈晏素来默默无闻,盛德帝为何亲点了他的文章来瞧?
苏院长倒是不动声色,将沈晏的文章递了上去。
盛德帝默读片刻,神色肃穆,却久久不做言语。
众人瞧在眼中,心里又暗暗揣度,莫不是沈晏文章太不堪入目,惹怒了龙颜?想到如此,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琉璃心中亦隐约不安,虽说沈晏确实坐到了当朝首辅的位置,可如今不过十七八岁,尚且青涩……
思及此处,琉璃护犊子一般的,默默将沈晏拉到自己身后。
沈晏:“……”
一片寂静中,盛德帝忽然痛惜叹道:“大渊有如此良才,何故朕今日方知!”
书阁中陷入更深的寂静。
琉璃恍了恍,最先回过神,满脸欢喜,回身拽住沈晏的衣袖,疯狂摇晃:“沈晏!”
沈晏猝不及防,被她晃得有些晕。
他身影微动,伸手想制止琉璃的动作。谁知琉璃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