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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今上尊敬,安惟翎不好贸然将矛头指向冯家。
可自从安惟翎受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衔,朝堂格局大变。这边再不动作,怕会失了先机,平白教后头那人捡便宜。
勤思殿里,江崇宁难得悠闲,替太后抄写了几卷《严华经》。安惟翎被章虔引入殿门时,殿里只有一名宫女,正挽着袖子垂首替他磨墨。
这宫女有些面生,安惟翎行过臣子礼,忍不住多瞄了几眼……竟不似普通宫女那般娇媚,长相清秀却不失英气,举止利落干脆,腿脚有力,看起来还有点子功夫。
江崇宁一面揉着手腕,一面端详安惟翎探究的神色,颇有些不好意思。
“阿羽,这是杨患族妹。”
安惟翎对她略一点头,“原来是杨大人的妹子,敢问姑娘芳名?”
江崇宁莞尔,怎么这般江湖气?像是风流倜傥的游侠。
那宫女并无不适,大方地笑笑,“久仰安大帅威名,奴婢唤作杨玄霜。”
“好名字。”安惟翎和江崇宁异口同声,又面面相觑,忍不住笑开。
江崇宁勾唇低吟,“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给你取名的是个妙人。”
他声音轻柔有力,不似骚客多情,却另有一番杀伐果敢之气韵,杨玄霜听得心头一跳,微微欠身道:“这名字是师父替奴婢取的。”
“师父?”
“师父乃家父至交,长年隐居山间,奴婢出生后被师父接走,日日教习武艺,十四岁上下才归家。”
“怪道朕看你似是练家子。”
安惟翎原本听到诗词歌赋就头疼,见这二人你来我往,似乎有些意思,她霎时心念电转,连孩子小名都替二人取好了。
江崇宁此生孤苦,爱而不得,安惟翎心里有愧,此情此景下,巴不得面前这二人突飞猛进,今日情起深宫,明日暖帐红烛,比翼齐飞,三年抱俩。
她从小罩着江崇宁的时候多,此时看杨玄霜的眼神便带了些看弟妹的意思,“杨姑娘,我有要事同陛下相商。”
杨玄霜知趣得很,行礼过后,径直退下。
安惟翎笑道:“进退有度,陛下好眼光。”
江崇宁一愣,“阿羽……多心了,是姓芮的那厮将她放在御前,朕本要换人,后来知道是杨患族妹,这等家世不好将她赶去别的地方打杂,才留下了。”
安惟翎不置可否,他是天子,想将人赶去哪里不行?借口拙劣,却不好拆穿。也罢,一步步来吧……冯贵妃身后牵扯得太深,江崇宁固然不能对她有真情,事实上,依着安惟翎对他的了解,冯贵妃那样的女子不是他心头好,这个杨玄霜,倒很有机会。
也不好将人逼狠了,距离上回那次摊牌才半个月,感情的事,总不能这么快转过弯来,好在两个人互相不厌恶,朝夕相对,总会渐渐生出些情愫,日后只管水到渠成,她再适时推一把便好。
只是冯贵妃那边或许麻烦些,不知她会否对杨玄霜下手……安惟翎神游天外,江崇宁知道她是想歪了,出声打断,“阿羽?方才说有要事相商?”
安惟翎一凛神,垂下眸子,开始斟酌词句。江崇宁见她半晌不开口,心下疑惑得很,印象里这姑娘从来都是单刀直入的作风,这般谨慎,只怕事情不小。
安惟翎拣着紧要的同江崇宁说了一番,从袁玠被下毒,到袁籍中摄魂术,再到整件事与冯道善的牵扯,以及同回鹘、藩王、江南织造的关联。
江崇宁心里渐沉,好大一盘棋。
若不是安惟翎从细枝末节处揪出摄魂术的事,这些关节很难串联起来——没人会真的怀疑到冯道善身上,龙井经手太多,谁都有可能做手脚,反而是冯道善嫌疑最小。
终究是那道人大意了些,擅自对袁籍用了摄魂术,才让安惟翎发现蛛丝马迹……这般大意,不像是与冯道善商量过的,大概这二人也非是同道,只不过暂时相互利用。
而至于那道人的身份,或许如袁玠所说,是回鹘人。
从前,金人骁勇善战,西北禁军花了十余年,终于将其赶去更北的不毛之地。如今算起来,朔方无有劲敌,回鹘和吐蕃虽然狼子野心,可是回鹘同大周中间还隔了西夏,吐蕃与大周毗邻,然而地势高远,出兵大有不便,没有三年五载的磨蹭,断不可能主动同大周打起来。
江崇宁自小擅权谋、多机变,转眼间已在脑内钩织好了天罗地网。事情虽大,却不能乱了阵脚。暗处的人还在慢慢积蓄势力,大周兵强马壮,皇帝亦非糊涂虫,朝堂至民间,上上下下,都可谓是难啃的骨头。
当下的重中之重是把握住几位藩王,攘外的事倒还不急在一时。外敌势微,大周势强,可再强的猛兽,也架不住从里头开始腐烂,因此,攘外不如先安内。
君臣谈了有两个时辰,安惟翎离开勤思殿时,不忘偷偷向芮公公打探了一番杨玄霜的事,塞了点银子让他帮忙关照。
芮公公目送她挺拔的背影,嘀咕道:“怪哉,我就说杨姑娘同大帅有些像,怎么还一见如故了?”他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