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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玠微笑,继续道,“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此之谓襄尺。”
    江崇宁拿了另一张弓,安惟翎退至他身后一尺处。江崇宁瞄准另一只箭靶,一箭射中红心,众人欢呼,安惟翎将将好擦着他的箭矢射在旁边,众人又欢呼。
    这一射算是平平无奇。毕竟要给皇帝面子,不能翻出花来。
    袁玠继续道,“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此之谓井仪。”
    江崇宁退开,安惟翎拣了一张空白的靶子,取出四支箭,略微瞄了瞄,快速转头看着袁玠,莞尔一笑,偷偷做了个口型:“中”。
    她快到没人察觉,只有袁玠发现她的小动作,袁玠不解她为何总在关注自己。
    四矢连珠而发,第一箭已中红心,随即第二箭从第一箭尾部劈开,仍中红心,前一箭已裂成两半坠地。此后箭箭效此,最终靶上只余下一支箭,尾羽颤动不止。
    众人抚掌大惊,此等神技实乃世所罕见。
    江崇宁大喜过望,吩咐重赏了安惟翎,顺带也赏了袁玠。接下来又是一番君臣相亲的其乐融融。
    一声锣响,春狩这才正式开始。
    江崇宁少年天子,满腔热血,不顾几名老臣苦苦劝阻,决意亲自下场狩猎。他吩咐众人不许跟着,只点了将相二人随行。袁玠放心不过,再三游说,他才又点了六名贴身侍卫,一行人带着干粮水和药品步行进入山林。江崇宁好歹算是有点脑子,放弃了那张绣花枕头一样的宝弓,叫人带上几张打猎专用的夹弓。
    一共九人,安惟翎觉得自己完全是一拖八,被坑了。袁玠是个文人来的,射技尚可,其他武艺就不够看了。江崇宁从小就不擅长打架,估计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六个侍卫也就是普通的武艺,遇事只会大喊“皇上当心”之类的屁话。
    猎场越是深处越是危机四伏,运气好的话,没准狼、老虎、熊瞎子能凑个大满贯。
    袁玠这么美的脸和身材,磕着碰着了太可惜。安惟翎十分重色轻友地放江崇宁和侍卫们走在前面,自己走在袁玠身旁一路护着。而江崇宁似乎总在等他们,不住地回头。
    林间小路坑坑洼洼,安惟翎时不时伸手拽袁玠一把替他稳住身形,顺便不动声色地摸摸小手,左一句“相爷当心”右一句“相爷走这边”。袁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只以为人家是好意为之,并不曾往别的方面思考。可怜相爷在朝堂上手段老辣,于情之一字上仍然懵懂纯良,不知早已羊入虎口。
    “有鹿!”前面江崇宁低呼。安惟翎定睛一看,果然不远处小溪畔有一只叉着前蹄悠哉饮水的雄鹿。鹿角硕大无朋,分支纵横来回交错,看上去甚是华美惊艳。
    江崇宁连忙射出一箭,中了鹿的脖颈。
    鲜血横流,那头鹿哀叫一声,挣扎着要跑远。
    江崇宁不死心,追上去补了一箭,中其肩部,可惜仍不致命,雄鹿撒开四蹄,哀嚎着继续逃命。
    安惟翎倒是可以一箭将它撂在地上,可是谁家臣子敢抢皇帝老儿的猎物?
    一人一鹿你追我赶,后面八个跟班只得舍命陪君子。
    那鹿是在山林里穿梭惯了的,比江崇宁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更熟悉地形,好一阵地七弯八绕,它终于甩脱了这群人。
    出师不利,江崇宁有些失落,“许久不曾打猎,技艺退不不少,让爱卿们看笑话。”
    袁玠道,“皇上多虑,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普天之下众生万千,农夫春种秋收,士子著书立说,皆扬其所长,避其所短。皇上万金之躯,只消稳坐朝堂,指点江山,便是万民之幸。”
    安惟翎附和,“相爷说得极对。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交由我这等粗人来做的好。”
    江崇宁漠然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俩一眼,转身负手前行,龙章凤姿的背影有些怅然。
    安惟翎听见前方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朕早听惯了这样的场面话,如今连你二人也拿这样的话来敷衍朕,朕怕是此生都难听见一句真话。”
    六名侍卫赶紧跟了上去。
    袁玠无甚表情,安惟翎却皱了眉,没料到江崇宁突然这般发作,想想他小时候也不是这么别扭的人,心说当了皇帝果然不一样,又爱听场面话,又让人不能只说场面话,只怕内心住了个双面黑白无常的布袋傀儡,咚咚锵锵的,戏太足。
    旧友,甚至连个竹马都算不上,如今一君一将的,位置又很尴尬,心里话不好撕开了说。
    更何况终究不是她放在心上的人,无需费思量琢磨喜好。她心思有限,除了本职的军务,剩下的只消惦记身旁站着的这人便好。
    而身旁这人仍旧毫无被惦记上的觉悟。
    第5章 春深   忍教豺狼囚玉圭
    作者有诗云:
    【忍教豺狼囚玉圭  霹雳刃惊饮血开】
    【野畜环伺本无惧  垂柳拂烟飘絮来】
    众人靠着树休息,只有江崇宁负手而立,站在人群前方低头沉思。安惟翎突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