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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的。
沈煜自小便总听母亲李氏在他耳边念叨什么世家风仪,他听着总是不屑一顾,来到京城见惯了酒囊饭袋的世家子,更是嗤之以鼻。他年过二十后一直不曾娶妻,便是因李氏盘算着等进京之后为他寻一位世家女。那会儿他对世家女的印象不外乎挑剔、讲究、骄纵、目中无人……心里敬谢不敏,只是不愿违了母亲之意。
直到在前世宫宴上的惊鸿一瞥,一睹当朝皇后的仪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所谓人人趋之若鹜的世家女是何等天姿。
那一幕后来在他午夜梦回时一遍遍重演,连她发髻上的凤簪都记忆犹新。
再后来皇帝让他整治姜家,他下了狠手,遭到她和姜禄的反扑,才惊觉她柔顺端庄的容颜之下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手腕伎俩丝毫不逊须眉。
母亲之后给他挑了好些世家女相看,他却总觉得看不顺眼,连将就都难。拖来拖去被母亲和卫国公施压,娶了韩三娘为妻,便想把皇后那张天姿国色的面容给忘了,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对韩三娘终究是有愧的,耐着性子对她好,却还是被她察觉他心中另有其人。韩三娘想要的不只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最后只得以和离收场。
母亲总念着让他再娶,他却越发对那深宫里的皇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了。有一回不经意在御书房里撞见她给皇帝送吃食,望着她在皇帝身边婉转莺语的样子,当真是叫妒火烧了心。有一瞬甚至失了理智,想不管不顾地带她走,带她去瞧一瞧雍和的日出。
后来他登高御极,整个天下尽在手中,却只觉高处不胜寒,寂寞难捱;如今他尚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剑,佳人在怀,却尝到了人间至欢。
然人性本贪,总不知餍足。大抵是报应,就如韩三娘瞧得出他心有所属一样,他自然也看得明白她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
沈煜心里微叹口气,本想再剥几个葡萄,被她轻声拒绝后作罢。片刻后,他又瞥见她半掩在衣袖里的柔荑轻绞,遂转头吩咐身边的内侍去取一只铜手炉来。
姜韫偏头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只觉自己怎么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没过多久,皇帝在内侍尖细高昂的声音中驾临,身后崔贵妃和淑妃两宫并立,隐隐约约互不相让。殿内顿时阒静一片,纷纷起身行礼,高呼万岁。
姜韫在起身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上首几眼。比起沈煜为何没去投壶,她更好奇今日淑妃是否还会同前世一样险些滑胎。
众人重又落座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皇帝在上首总结这一年的功过政绩,嘉奖了不少功臣良将,其中沈煜自是首屈一指,接了皇帝好几杯酒。
姜韫闻着酒气有些头晕,捂着袖子里的铜手炉,脊背挺得僵直,心里盘算着时辰。
宴正酣时,她偶然侧头,瞧见姜韬不知何时和韩靖安坐在一块说笑,不由拧了眉。
开宴前,姜韬一早便来和她打过招呼了,她还特意嘱咐他去和李家郑家郎君们一道去对对诗。这时候怎么又和韩靖安混到一处去了?
韩靖安没拉着沈煜去投壶,又去找姜韬了?
姜韫一口气梗在胸口没上来,顿时闷得慌。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姜韬不再重蹈前世覆辙?总不能把他关在姜府里不让他出府见人。
她看着韩靖安的眼神不自觉带了刺,按捺了半晌没压住,连带着身边的沈煜也变得扎眼起来。
沈煜放下酒樽时,视线移过去,便察觉她脸色不太对。
还未等他问出口,她便忽然转过来道:“殿里有些闷,妾出去透透气,侯爷见谅。”
她言罢,也不等他说些什么,便兀自起身出殿了。
沈煜先是怔了一下,尔后望着她的背影,掐了掐眉心。
宴上推杯换盏,笑语连连。
他闷头饮尽了一杯酒,烈酒入腹烧了心。
第24章 天寒 夫人先回去吧。
姜韫揣着铜手炉往殿外走,熟门熟路地寻了个僻静处吹风。
凉风拂面,吹得她心也冷了下来。
前世姜韬之死是结症根本不在于韩靖安,而是韩靖安背后运筹帷幄的沈煜。他坐镇京师,让千里之外的韩靖安按兵不动,见死不救,那韩靖安便二话不说眼睁睁看着姜韬全军覆没。
韩靖安不足为惧,让她头疼的是沈煜。
当初在宫宴上好心为他解围,当真是昏了头。
彼时她念及他深受皇帝宠信,是新贵里一把出鞘的刀,指望他能承她的人情,日后在朝堂上不奢望他能与世家握手言和,争锋相对时能互相留三分余地便好。
谁曾想他手起刀落之时根本就不知余地为何物。他下手越狠,皇帝越信任他,他就爬得越高,哪里会留余地?
他在官场上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世家背后却有一整个姓氏的烂账。姜家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亏,到最后连长房嫡支唯一的儿郎也没保住。
前世姜韬出殡那日,她在皇帝的紫宸殿前跪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