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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态和出奇亢奋的精神头儿,必是被下了虎狼药的。
“救我一命倒是真的……也不知是破相了不曾。”娴意抚一抚自己的一侧面颊,火辣辣的痛,约莫已肿成个猪头样式。
“如今看来,恐怕是破相了更清静,只寻个庵啊庙啊的出家就成。”可巧在祠堂,不若去求一求母亲,请她老人家在天之灵庇佑,教那人盘算落空——她已然连一声父亲都不愿喊了。
就着那一缕微薄的月光一个个找过去,娴意轻松的神情便随之逐渐凝沉。仔细看过了最后一个牌位后,她将那牌位重又仔细摆好,靠着供桌腿滑坐在地上。
祠堂里一十三个牌位,没有一个属于她的母亲邓氏。娴意盯着地面上那一条淡淡的光斑,怔怔地想。
“母亲是他的元配啊……”泪一滴滴落下来,打在她折腾得不成样子的衣襟上。那上头几个时辰前还绣了一整枝盛放的迎春花,如今也不知在哪处磨了撵了的,整副花样子都被糟践得起毛断丝。分明是朝气蓬勃的景儿,打眼一瞧却莫名显得颓败。
“他、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他怎么能如此不敬亡妻,怎么敢如此视礼法如无物?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枉读圣贤书,枉为庙堂官。
娴意回想自己的生母。她生下她只一年余便去世了,她关于生母所有的记忆都源于长姐妙意的回忆,以及祖父祖母的只言片语。
那是个慈爱、贤良、聪慧、极具卓识远见的女子,一个再称职不过的当家主母。祖父祖母说,她将公婆伺候得细致周到,没一处不是的地方;她将整个王家老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带来的嫁妆和王家的产业一年比一年更昌盛。
长姐说母亲做什么都带着她,给她梳头发,哄她入睡,她生病时总有母亲亲手烧的饭菜吃,总有母亲的怀抱可依偎。
即便已到弥留之际,她对年幼女儿说的也只是:“娘亲总是有太多事情要做,所以觉得有些累了,要睡一睡才好……妙儿需得乖些,顾着妹妹些,待娘亲睡好了,就去带你吃松子糖,好不好?”
长姐那时高高兴兴地应了。但到娴意迷恋甜食的年纪时,就再没见她吃过松子糖了。
她的母亲邓氏,亡于为夫家日夜操劳,亡于产后元气大伤,到死为着的都是一句“王家妇”。可是到头来,她的夫君在她尸骨未寒时便迎娶新妇,而她连一个祠堂牌位都没有,她的夫君只肯在算计她女儿的时候,屈尊唤上一声“从柔”。
王邓氏不值得,邓从柔也不值得,全都不值得。
到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缝照在娴意眼皮上时,她挣扎着醒过来。身上一阵阵地发冷,额头鼻尖儿也都是冷汗,娴意支着头昏昏沉沉地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这是发热了。
这地……凉得紧。
她在地上摸索几下,拖过一个蒲团垫在屁股下边,复又靠着供桌迷糊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偷溜过来的晴姐儿摇醒的。
晴姐儿漂亮的瑞凤眼中含着两包眼泪,拉着她脏成土黄的衣袖不住地摇。她一面摇一面小声唤她:“姐姐,三姐姐……你怎么样了?”
“我无事,你怎的跑进来了?乖,快回去罢。”娴意本想勉强笑笑敷衍她一番,可是一扯嘴角就痛得很。她如今并不耐烦看见和邬氏有关的人,索性冷了脸,希望她能有些眼色赶紧消失。
但这显然有些难为晴姐儿了。她高高兴兴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包点心,递到她的三姐姐眼前儿邀功:“姐姐快吃,我特意从房里偷出来给你的!”说完还颇骄傲地挺着胸脯,满脸写着想被夸奖。
娴意一愣,后知后觉地接过打开。那点心拿帕子裹得乱七八糟,足打了四五个死结;好容易解开了,却见精心挑选的各色点心一式一个混在一块儿,碎得不成样子。
晴姐儿见此惨象,霎时呆住了。娴意反倒笑起来,拈起一块慢慢地嚼:“谢谢晴姐儿,我可饿惨了。”
那孩子立时便抿嘴笑眯了眼,要靠到娴意身边去:“姐姐可把我吓坏了!娘说你惹了爹爹生气,被罚关在祠堂里思过,还不准吃饭。我一听,立马就带着吃的来救你了!”
她说着想去摸摸娴意的面颊:“姐姐一边脸肿得吓人呢,是不是非常痛?都怪我,我该带药来的。”晴姐儿是个风火性子,说着就要折回去给娴意取伤药来,被无奈地拦住了。
“好姑娘,快歇歇罢,你以为这是什么随来随去的地方儿不成?还带这般再来一趟的。”她说着,语气又软下来,“你若想教我好受些,捡个蒲团坐,陪我说说话就是。”
“好!”晴姐儿笑得没心没肺,拎了蒲团就要挨过来。
“诶!这地上尽是灰,可仔细着你的衣裳!”
……
“所以,你的名为何是初晴?咱们家这辈儿的嫡女取名都是女部字,后头还要填一个意字。”娴意又有点晕沉沉了,便扳着指头给她数,“我长姐是妙意,马姨娘生的庶姐是华意,我是娴意,你后头还有个如意,独你不一样。”
晴姐儿抱着裙子坐在蒲团上,歪头想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