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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问你!”君子安一句话喝得姜炎青闭了嘴,生怕他下一刻会扑上来咬人。
他抬起头来,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正对上面无表情的萧北城,看着这张与君子游极近相似的脸上出现了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情,缙王也不免心软。
“你与他,真是太像了……”
“这就是王爷认出我的破绽吗?”
萧北城没有回答,转身欲走,是要给对方留下最后的尊严。然而君子安却在他出门前问了一句足以让自己心灰意冷的话来:“王爷,倘若昨夜在火场中遇险的是我,您会奋不顾身的救我吗?”
萧北城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不曾停顿,姜炎青咂嘴惋惜道:“啧,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何苦自取其辱。你还不够火候,喝了这杯绿茶,再回去反省几年吧。”
君子安失魂落魄地起身,咬牙切齿的瞪着人事不省的君子游,似乎心中已经骂惨了他,才刚朝前迈出一步,就被姜炎青横身挡在面前。
“哦哟,可不要对伤者动手哦,别看我是个大夫,其实还挺能打的。”
“你……”
“对了,最好快点把沈祠放出来哦,不然被他记恨的话,往后在王爷面前更不会说你的好话了。”
君子安这才打消近前的念头,与姜炎青对峙须臾,一开口就震惊了对方,“他……的伤如何了?”
“不致命,死不了,是不是很失望?”姜炎青的嘴虽毒,可他看得出君子安明显松了口气,看来是不希望那人出事的,难道……并不是他想杀君子游?
姜炎青自认识人极准,君子安此人看上去不似善类,其实心思单纯,并没有什么心机,很容易被人利用。他试探着问:“难道,真的是你想把他烧死在停尸房?”
“你放屁!我只想毁了那三具尸体,他自己有手有脚的,跑不出来不能怪我!”
“可你与此案无关,真要说有什么关系,也该是积极查案的一方,为何要做这种事?你可知要是你家弟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你自己啊。”
“都说了不是我!我没有杀他,也没有要杀他,是他自己没有跑出来才险些丢了性命!”君子安也有傲气,眼看姜炎青不肯信他,也懒得与人解释什么,跺着脚便走了。后者深感此事复杂,忙又追上去刨根问底,活像块扯不掉的狗皮膏药。
陆川站在门边,往出追了几步,猛又想起什么,回身的时候却见房内空无一人,片刻前还半死不活的君子游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是吧……先生,你究竟想做什么……”
死里逃生的君子游没有时间庆幸自己捡回一条狗命,昏睡时他迷迷糊糊听见君子安的话,心下已经猜出了幕后主使。他要是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的确是能苟延残喘多活些日子不假,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君子安怕是就要命不久矣了。
他虽然跟自己的笨蛋哥哥八字不合,见面不是争宠就是斗嘴,可他心里还是在意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更惦记着养父临终前未能如愿的遗憾,不论如何,他都得护好自己唯一的亲人。
肩背火烧火燎地疼着,呼吸时还伴随着足以窒息的痛楚,不敢用力咳嗽,一口气稍微粗重了些,喉间就会漫出甜腥味,咽下去牵动伤处疼痛难忍,可吐出来又难消口舌干涸。
他就这样含着血,跌跌撞撞地钻进灌木丛,为避开周遭清理火场废墟的人们,不得不俯下身子,爬过狭窄的小路,趁着无人注意,咬牙爬上高墙,中途气尽力竭,四肢乏力又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就摔在了地上,惹得一身狼狈。
他的动作太过激烈,撕裂了包扎不久的伤口,油纸脱落下来,创面与内衫被脓血粘在了一起,又痛又痒。
即使如此,君子游仍是不敢耽搁,狠掐了大腿一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拖着沉重的伤体翻身,扶着墙面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双腿发着抖,已是忍耐到了极限,不得不用两手撑着身子,根本是寸步难行。
“堂堂大理寺少卿,为何非选一条最难最苦的路。假死这一遭,偌大京城可还有人把你当活人看待?”
君子游双耳嗡鸣,许久才听清并理解这话里的意思,缓缓抬眼,朝人虚弱一笑,“果然是您啊……您终于来接我下去了吗。”
“别说的好像我是阎王爷一样。”
“对我而言,您可不就是催命的阎罗,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为了我脖子上这颗脑袋……”
“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既不值钱,也不能供在家里当摆件。吓人倒是不错,看你一眼足够让人半个月睡不着觉,半载过去想起来还后怕。”
“看来您这是把我当鬼了,难怪需要哼哈二将来镇着……是吧?侯爷。或许该叫您,老侯爷。”
这位便是威震京城,手中捏着军政大权的定安侯秦之余,一身凛然之气,甚是逼人。
他就站在君子游身前一步处,笑眯眯的,就像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若不是感受到了他身上肃杀的寒意,君子游可真就要被他骗了去。
“早知夜长梦多,不如趁早动手,以绝后患。”
“所以,侯爷这是后悔了。”
“谈不上,至少现在动手还不晚。”
说罢,秦之余的手便伸向了君子游。
换作平常,他定会因为内心抵触而退避,生怕落入对方的魔爪就再难逃离。然而此刻,君子游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也迟钝许多,愣是等到那只手搭在了自己肩头,才恍然意识到方才那一刻,自己是险些丧了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