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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之事虽是早有预料,却没能顺藤摸瓜查到幕后主使,如今线索断了,就只剩下那行刺的戏子,便从他身上入手吧。至于宾客都是各家公子,或是慕名而来的地方富商,到烟花柳巷就是为寻欢作乐,事情闹大会影响声誉,开罪了他们并无好处,只需记下里面有几张熟面孔,就放了吧。”
“是,那戏子该如何处置?”
“看他身手不错,应是受过训练的,想撬开他的嘴并不容易,就看你的本事了。”
君子游悄悄把两手藏在身后,欲言又止,
注意到他细微动作的萧北城使着眼色,让姜大夫前去为他诊治,直到拉出他的手,才发现他紧握成拳的两手指缝里都是血迹。
方才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他的举动,从现在的情况推测,在沈祠击落刺客的凶器之后,应是君子游害怕他再次伤人,才会慌慌张张接住长剑,哪怕是刀刃冲着他去的,也咬牙忍了下来。
能有这般举动,便知他护主的心思不假,只是慌不择路好心办了错事,萧北城也就不气了,口是心非的数落道:“连自己都不会照顾,还想着保护别人。”
君子游一反常态没有顶嘴,皱着眉头沉思着什么,当姜大夫淋了清水给他洗净伤口时,才龇牙咧嘴叫了出来:“疼疼疼!哎哟喂您轻点儿……”
“公子,这还疼?在下的手法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好,连那三岁的小孩处理伤口都是不哭不闹,您是不是太敏感了……”
萧北城饮茶的动作一僵,不动声色的看着眼泪汪汪,都快哭出来的君子游,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细节。
等到伤口被包扎好,君子游终于不再发出引人误解的叫声了,来嘘寒问暖的人也到场了。
柳管家先是通报了宫里的桓一公公奉旨前来探望,这位一进门就见君子游跪在一边,心下明白大半,对萧北城行了礼,后者也僵硬着拱了拱手,特意让人看清了他被缠着的伤臂。
见他手指都跟着肿的厉害,桓一公公便知他这伤势不假。
“奴才拜见缙王。实不相瞒,皇上得了您受伤的消息是坐立难安,立刻就派奴才前来探望王爷了,不知王爷这伤……”
萧北城也不隐瞒,倒显得坦然,“是在南风阁被刺客所伤,不打紧,伤筋动骨,静养些时日便好,倒没有皮肉伤吃苦受罪。”
“王爷说的是,但受了皮肉伤的只是个下人,哪儿比得上您尊贵之体呢?”
“公公此言差矣,身份虽有高低贵贱,身子却是不分的,这伤在本王身上是疼,在别人身上也是一样的疼,只不过是本王少吃些苦头罢了,要还的恩情,可一点都不比受伤遭的罪少。”
桓一公公可是聪明人,听他这话,便知救了他的人在他心中地位不低,瞥了眼跪在一边并不起眼的君子游,就什么都懂了。
“王爷果真是礼贤下士,能得王爷青睐,可是三生有幸。”
这话明摆着是把君子游归为了缙王府的门客,他急着抽身还来不及,慌忙开口,却被桓一公公凌厉的眼神瞪了回来。
这人可真是翻脸如翻书,回过头来看向萧北城,又是一副笑颜。
“皇上那边可是担心的紧,特命奴才带了御医调配的药膏前来,这珠凝膏呢,膏体细腻,色泽浅淡,敷在外伤可祛疤痕,丁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而这接木膏呢,药如其名,就是枯木也能逢春,横生枝节……祝王爷早日恢复。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休息,奴才便不打扰了。”
萧北城报之一笑,“多谢皇上厚爱,也要多谢公公提点。沈祠,替本王送客。”
沈祠应了一声,便与柳管家送着宫里来的一行人出了门。
待人都走了,堂里也静了,萧北城才让君子游起身。
“缓缓酸疼的膝盖吧,等下还要跪一茬,别遭不住。”
“啊?还跪?”
君子游光是听着他与桓一公公的对话都要睡着了,还要再演一场戏,真不如把他关进牢里了。
萧北城回到座上,喝完最后一口半温的茶,顾自点起烟来,“方才桓一公公的话你也听着了,他这是在埋怨本王做事不知轻重,误了他的好事呢。”
“他……指的是皇上?”
“要真是圣上,本王也不会与你明说,他奉命送药是真,可安的是什么心思就不一定了。”
“难道都是那个太监自作主张?”
“你初来乍到,自是不知京城形势,这桓一公公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先皇时便是他篡改遗诏,将圣上推上皇位,就是天子也得让他七分。如今皇权旁落,除权臣之外,大渊的命脉都捏在太后和桓一公公手里,可说桓一公公与他手下的东西二厂就是为太后而存,所以才会有你我的存在。”
说着,萧北城凑到君子游面前,不等他吐烟,后者极其自觉的捂住了口鼻,朝人谄媚一笑。
“不是我,没有我啊王爷,我是要回去姑苏教书的,这事与我无关啊。”
“可桓一公公已经知道了你这个人,你要是不肯,只怕回了姑苏也难逃东厂的追杀,到时不只是你,就连你的亲朋学生也会受到牵连。哪怕明知是这样,你也要执意而为吗?”
这下君子游不说话了,就算没有萧北城的提醒,由着桓一公公那狠毒的一眼,他也知道自己是脱离不了京城的漩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