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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戏还长着,不如讲讲你拼死到京城来也要救一只伤猫的原因吧。”
“犯不上说救,我知道王爷不会伤害它,所以大老远跑来京城,只是想接它回去。”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种悲伤而惆怅的表情,明明笑着,却让人倍感辛酸。“它是我唯一的家人。”
萧北城撸猫的手停了下来。
“它是我爹捡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老猫生了只浑身黢黑的崽儿,乡亲都把它当作是灾星,见了就要毒打一通,差点命都没了,只有我爹把它带回家里,好生治了伤,还下重礼聘了这只狸奴。”
“倒是个有趣的人。”
“起初我也不喜欢它,做什么都见它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盯着我看,所以我们关系极差,看看,这都是它干的好事。”
君子游挽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双臂,一看就是被抓咬惯了。
“后来我爹病入膏肓,临走前的几天特别痛苦,夜里时常做噩梦,被魇住的时候叫都叫不醒。小黑听见他呻吟,就会跳到他身上,揣起手来为他捂热胸口,我爹就不疼了,也不做噩梦了。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对它好起来,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了它,我爹走后,陪着我的也就只有它了。”
其实他和所有读书人一样,怀着到京城入仕为官的理想,而不是甘心窝在小城里,做个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的教书先生。
可姑苏有父辈留下的祖业,有三天两头就得拔草洒扫的祖坟,还有他在乎的学生,割舍不下也就搁置了理想,到后来自暴自弃,想着就当一辈子平民百姓也没什么不好,渐渐忘记了本心。
“前些日子,是我没看顾好它,一时大意让它与村外的狼狗打了架,惹得一身伤,可把我心疼坏了,所以知道它被王爷带走,我才会如此紧张,生怕别人不肯迁就它的恶劣性子,担心的几天都没睡好。到了京城一看才知,是我多虑了。”
“日后在京城,你可以多一个亲人。”
萧北城这话是君子游始料未及的,他抬眼盯着那人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仿佛在问:您真的能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吗?
以对方的性情,是万万不会开这种让人误解的玩笑的,所以在对上那人真诚的眼神时,君子游有了一瞬间的激动。
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他很快瞥见戏台上一闪而过的寒光,虞姬自刎的长剑已然出鞘,该是美人命绝之时。
不过这剑,怎么好似是冲台下来的……
第6章 图谋
“王爷小心!有刺客!!”
听了沈祠一声喊,君子游满心想的都是护驾。
只要救了萧北城的命,就算自己想离开这京城,他也是不好拒绝的。
电光火石间,君子游已经做出决断。
眼看台上伶人的剑已经近在咫尺,而萧北城还在悠哉悠哉抿茶,君子游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一把便把人推了开。
光是这一推还嫌不够,刀剑无眼,没什么物事格挡,总归还是会伤人,君子游忙又掀了茶桌,以至于本可以游刃有余对待刺客的萧北城猝不及防被他害得失去平衡,当头又是一张桌子迎面撞来,一时闪躲不及,竟被他推得倒在地上。
刺客觉着有机可乘,立刻调转方向,为的是让萧北城当场毙命,可君子游又不知死活的扑在那人身上,让刺客进退两难。
也就是这眨眼的工夫,沈祠出手打落刺客手中的凶器,并将他两手箍在身后制服,甚至还掐紧他的颚骨,怕的就是行刺失败后,此人以死一了百了。
不过君子游错过了这精彩一幕,还赖在萧北城身上不走,喊着什么“王爷别怕!我来护你!”,还是听到一声脆响才息声。
他看了看四周杂乱的残局,以及目瞪口呆吓傻了的人们,悄声问道:“王爷,您有没有听到什么断了的声音,这桌椅板凳都好好的,哪儿来的怪声啊……”
萧北城忍无可忍,闭目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人此刻惹人发怒的表情,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赶紧从本王身上滚下去!”
那一声脆响不是来自别处,正是萧北城的左腕。
但当时他并没有声张,待半个时辰以后,沈祠把刺客关进了王府地牢,叫了大夫前去给两人疗伤时,众人才发现一声不吭的萧北城掩在袖中的腕臂已经肿的像根萝卜。
“王爷这可不得了啊,伤筋动骨一百天,是得好生静养,这三个月啊,恐怕您是不能遛鸟了。”
京城名医姜大夫人虽年轻,手法却是一流,给萧北城的伤臂打了夹板,后者尝试着动了动,是钻心刺骨的疼。
越是疼,就越是气那个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萧北城一拍桌子,还想命沈祠把那不知轻重的君子游也一并下到牢里,被牵动到伤处,又疼的说不出话了。
“王爷,气大伤身,先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为救您,一时着急失了分寸,也是可以理解的。怪只怪在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查到戏班子里混进了来路不明的人,这会儿亲卫已将南风阁所有宾客与戏子一同扣押,就连那些倌儿也是严加看管。”
听沈祠这么说,萧北城气消了大半,喝口茶压了压火,命他把君子游招呼进来。
一见萧北城的左臂里三层外三层包的像只粽子,君子游就知道麻烦大了,二话不说就给人跪下了,戏瘾大发开始抹眼泪,怎料萧北城根本不把他那点蹩脚的演技放在眼里,竟当着他的面与沈祠谈起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