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4
回不去的年少,回不去的光阴。岁月流逝得太快了,我还没做什么,怎么就日暮了呢?
山中无岁月,怪我不知年。踏着逐水道奔腾而来的人,漾舟江上勇斗兼天浪的人。一戟分兵有如断潮的人,观潮一语囊括天下的人。挽弓射落天上雁的人,在山野林间跳跃前行的人。路上遇见的老者,也曾是谁梦里的郎君;山前伐薪的卖炭翁,幼时也是父母的掌心珍宝。山荫道上,目不暇接——看不过来、真的是看不过来啊!
奋笔疾书到最后一刻的李三粟满心苦涩:写不完、写不完,这岁月太吝啬,这光阴不等人——这满腹经纶,要陪我这把老骨头去了!
血红色的残阳,中了箭一般从五彩湾上坠下去了。青卿仰头看天,眼里分明是日出。眼里是日出,身外怎么就日暮了呢?
……
三十九岁的青卿在写书。
无人照应的话,她可以一天不动手以外的全部,让自己被世间遗忘。
南国不死草。药效如何如何,外观如何如何。
她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
——已经整理到这种传说中的草药了吗?
那岂不是快要完成了?
她咬着笔头回忆这种奇珍的外观味道,突然疯了一样去翻自己以前整理过的书籍。入手只摸到一片残缺。什么时候的她把它们撕掉了呢?
她想了半日,才缓缓在纸上写下——
未知。
……
三十八岁的青卿还在写书。
“呀。”某一天她突然说,“我比贞侯大人多活过了十载光阴。”
……
三十七岁。依然在写书。
恍惚间忆起,也曾有人评价她一甩袖就是浩瀚星河。
……
二十岁的青卿红衣似火,逼着人说:你不要甘于平庸。
四十七岁的青卿踏着落雨处步步蹦紧了脚背,身后长发一摇一摇,像一个最普通的旅人那般,无视了雨幕,在山林间穿行。
她仍是籍籍无名。
“隐姓埋名是为谁?君不见——”
“隐姓埋名不为谁。书成千载风云惊。”
……
当年洛芷柔站在桥的对面,青卿伸出双手。
在这一块山石距离很近,可其下湍急的水流似乎深不可测。
红尘令主伸出双手:“跳过来。”
“啊?”
“我接住你。”
青卿直视着她的眼睛,突然明悟了什么。她平静说了句:“好。”
白衣的身影纵身一跃,对面黑袍的姑娘若是收手,她极大可能跌入滚滚的水流——恍然同样的黑衣白衣,黑衣的君主命令:“跳过来。”
白衣的那人抱着对前朝的遗恨摇摇头,淡然走至桥心,一跃而下。
第五十七章 祈朝暮红颜有泪 镇河山白首无归
英雄已老,美人迟暮。
青卿一手捻了下眼前草木的汁液。
靠近一嗅,有股淡淡的清香。
“你吃不吃?”她问檐下避雨的鸟儿。
“也是,没见过你们吃这玩意儿。”这么说着,她写下:“鸟兽不食”。
一般这样的草木生灵,都有独特的气味。不是至毒,就是黄连那般的良药。“要不要赌一把呢。”她轻声道,“这二十年来的杂草青毒,就差你这一种不识了啊。”
鬼使神差地,她把指尖的汁液靠近唇边,堪堪在唇边止住了。
今日的风铃也没有响。
风在歌唱。
无访客。无访客。无访客。
“吃就吃嘛。”她轻笑,言语间竟又有了些当年红衣姑娘的模样,“谁怕谁啊。”
……
久违的捣药声时隔二十多年又一次在屋子里响起,那些年年翻新年年送到医坊的瓶瓶罐罐终于等到了主人,一个个光洁如新,瓷碗在日照下闪闪发光。
长守着她的小厮凑过去,用手点了一下药粉,在笔尖嗅嗅:“怎么想起配药了?这味道——最近蚊虫很多吗?”
“你也不怕有毒。”白衣的姑娘挽起长发,脸色白得吓人——也亏她一向皮肤白皙并不明显,笑吟吟夸了他一句,“鼻子很灵嘛。”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还含着笑意,一时间光彩动人,看得小厮一呆:“姑娘笑了!姑娘居然笑了!”
他跑出去,隔着两间房仍能听见他的大喊,恨不得昭告天下:“我家姑娘笑了!”
身后青卿敛了笑,紧绷的神经才敢放松。长伴她十余年的人心里有情,可她愧对这番情深。红颜蹉跎,她劝人早悟兰因苦海脱身。“你先抽身。”他这么反驳道。
“罢了。”她一手扶着胸口,先是小心地咳着,后是一发不可收拾,咳到撕心裂肺,瘫坐在地上。
“……失策。”她仍是轻轻地说。
一只蓝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