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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那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浑身衣物褴褛,但依旧桀骜不驯,脊梁挺得笔直,一双锐利的狭长眼眸冷冷盯着树丛,像是知道有人正在埋伏。
    竟然如此敏锐。
    可兵役却不以为然,随意看了看安静的灌木丛,扬手就是一顿鞭子,狠狠笞在少年的背上:“一路上就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最闹腾,还想玩什么花样?爷今天就让你先长长教训!”
    长鞭划破气流,发出嘶嘶响声,把少年的脊背笞得鲜血淋漓。
    “骛儿!”姜蕴的夫人想要扑上去护住他,奈何双手被麻绳死死捆住,一时之间,只得大哭,撕心裂肺。
    少年昂着头,一声不吭,看着自己哭晕过去的母亲,咬紧牙关,只死死地盯着路边的灌木丛。
    他知道,里面一定有人。
    一定是陷害他们全家的人。
    绿叶拂面,荆棘横生,秦妗握着腰间的冷剑,伏在丛中,与少年直直对视。
    那是一双漂亮的狭眸,眼窝深邃,长睫繁密,却闪动着怨恨的光芒,簇簇火焰在眸底烈烈燃烧,像是一匹决心要孤注一掷的独狼。
    秦妗记住了这双眼睛。
    待兵役押着人走远后,她低声向身边人问道:“刚才那个受鞭的人,他是谁?”
    “回少主,那是姜蕴的长子,名唤姜骛。”
    姜骛。
    纵横者,心无旁骛。
    姜蕴病逝后,男性皆充军。也许姜骛现下正在边疆守城。
    “主子,”巫清推门而入,看秦妗还伏在榻上出神,忍不住唠叨道:“您怎么也不盖条毯子,这天气越发寒冷下去了。”
    被她这么一打断,秦妗的心情倒也没有刚才烦躁了。
    她懒懒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问道:“父亲下朝多久了?”
    “相爷还在书房议事,”巫清犹豫再三:“倒是王爷,他、他又来了。”
    卫岐辛这时候来做什么?
    秦妗一怔,拂了拂罗裙上的褶皱,将微散的鬓发随手别到耳后:“让他在堂中等着,我这就去。”
    半炷香后,一袭水红绢裳的秦妗走进厅堂,将身上罩着的浅缎披风解下交给婢女,坐到卫岐辛面前的黄梨木椅上,明眸皓齿,丹唇轻启:“你来做什么?”
    随着她的到来,这沉闷的堂中像是飘进了一股清新素雅的微风,柔柔地抚平了卫岐辛紧皱的眉头。他望着眼前的美人,忽然觉得心上压着的阴霾正在渐渐散去。
    第36章 心生懊悔
    厅堂中的婢女皆被屏退, 只余两人对坐饮茶。
    屋外茂竹已转为灰绿色,但却依旧繁密。竹林摇曳,一片脉脉清凉, 郁郁苍苍, 重叠成一道屏障。
    卫岐辛沉思了半晌, 终于开口问道:“冉白可是套了你的话?”
    秦妗容色微冷:“他都给你说些什么了?”
    “就说他救过你的命。”
    “唔, ”秦妗蹙起眉头,将茶盏搁下, 颇为不悦:“的确是我大意了。如今他有心试探, 我们都谨慎些罢。”
    卫岐辛若有所思,点点头,冷不丁说道:“四年前姜太保流放一事,你可知晓?”
    他忽然问起这个, 秦妗眸光一闪,有些讶然,只把茶盏重新拿起, 轻轻吹开茶叶,并不言语。
    看她这样子, 卫岐辛便已明白:“恐怕是姜蕴和相爷不对盘罢?”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适才大理寺少卿那副狂怒的模样还映在他的脑海中,耳畔仍然回荡着那句“是非不分, 恣意妄为”, 像是对他的一锤锤重击。
    慎王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沾上棘手之事的人。深宫钩斗,如履薄冰, 他习惯了推脱,习惯了用旁观者的冷漠态度去面对世事。
    但身为亲王,本当负担起应尽的义务。
    就像今日朝会,两派争论不休, 决定权放在了他的手中。于是姜家翘首以盼的彻查机会,就这样被一句话摧毁了。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
    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前几日时,他进宫去陪小皇帝看书,就连六岁多的孩子都在诵读这篇圣贤之道。
    圣人说,君子做事,应当要保持知耻之心。
    他知耻否?
    卫岐辛胸中堵得慌。
    “你怎么了?”秦妗看他面色越发沉重,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秦妗,”卫岐辛有些迟疑,闭了闭眼,眸底覆上霜意,深深凝视着面前的美人,轻声说道:“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伤害他人,这样真的正确吗?”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秦妗突然再次想起了那双属于少年的狭眸。
    姜骛……
    从前,若是有人问,应该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会答,努力争取。
    但为了争取到手,被一双愤恨的眸子紧盯着,她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