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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完票,学生们涌向宽阔的月台,有拍照的,有闲聊的,老师心累地放弃维持秩序。
经停的列车还没进站,两个月台之间隔着一道空空的铁轨,乔苑林张着涣散的眼睛,看远处的人群微微虚焦。
两个男人因为插队在争辩,情侣牵着手,小孩哭闹,大声讲电话的中年人,扛着包的老太太。
他好像全部看在眼里,又仿佛谁也没有看到。
陡地,一只背影闯入满眼纷杂中,高冷而挺拔,置身事外地站在人群边缘。
乔苑林一点点凝神,眼中迸着光,冲到几乎越过安全线的位置。
“梁承。”他先低叫了一声,接着大喊道,“——梁承!”
所有人看过来,段思存尤其一惊,就连对面月台上的人也纷纷回头,唯独梁承没有任何反应。
乔苑林不相信会认错,放开嗓子:“——梁承!”
梁承动了一下,朝前走,耳机里响着一首暴躁的硬摇滚。
乔苑林立刻慌了,竭力大喊:“梁承,你别走!”
“梁承!不要走!”
“你留下来吧!梁承!”
乔苑林喊得嗓子哑了,梁承始终没有听见,他等不及了,拨开四周层层的人群往回冲,书包带子挤掉一边,一晃一晃地砸在后背上。
姚拂喊他,田宇也喊他,同学们都惊呆了。
段思存急道:“乔苑林!”
嘭地,乔苑林干脆把书包扔了,头也不回地决定道:“我不去了!我不去参加文化节了!”
他上下电梯,绕了一大圈到另一边月台,边跑边喊梁承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长眼睛的生物全被乔苑林吸引了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梁承走到列车门前,递上车票,乘务员却惊讶地望着远处。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也转过了头。
十几米外,乔苑林满头大汗,焦急如焚,每跑一步都害怕心脏病发,却又不敢停,以一种战战兢兢的滑稽姿势“狂奔”而来。
梁承诧异地一顿,目睹乔苑林离他越来越近,那张脸通红、殷切,冒着鲜活的热气,忽然咧开嘴,笑出了一种苦尽甘来的灿烂。
他怎么在这儿——
梁承还没问出口,乔苑林直接扑来抱住了他。
没二两肌肉的手臂箍着他的肩膀,凌乱的气息呼在颈侧,棒球帽掀飞了,头发贴着他的脸颊蹭掉一只耳机。
这下梁承听得见了。
乔苑林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2章
全体师生望着乔苑林的壮举,直到列车进站,穿入两个月台之间。
梁承被抱得太紧,找不到缝隙把乔苑林推开,只好抬手捏住乔苑林的后脖子,从身上剥下去。
剥开后仍有黏连,乔苑林抓着他,慌张地说:“你别走。”
梁承没理,将车票递给车厢门口检查的列车员,同时抽走了胳膊。也就一秒钟,乔苑林再次贴过来捉住了他。
“你别上车。”乔苑林恳求道,“留下来吧,别走。”
梁承简直匪夷所思,这家伙出现在火车站姑且用“巧合”解释,但这么拼命地挽留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时,乔苑林说:“我错了。”
梁承:“……”
乔苑林又道:“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留下来,再给我一次机会。”
列车员看着他们,眼神有些微妙,建议道:“需要时间考虑的话,可以先改签。”
“不用。”梁承想都没想,“松开。”
乔苑林耷下头,蔫巴丧胆的,说:“你知道我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刚才跑过来……好难受啊。”
他逼真地哼哧了一声,像呼吸不畅,列车员担心工作范围中发生意外,对梁承说:“这位乘客,还是先带你的朋友休息一下吧。”
一分钟后,梁承眼睁睁地看着火车从面前开走,手中的车票作废。
他拂开乔苑林,说:“你确实有点病。”
乔苑林攒了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地点了点头。
梁承无语地扭开脸,另一边火车上,窗内挤满了人头,满车厢学生都趴在玻璃上围观他们。
他忽然看见了段思存。
相视少顷,梁承大步离开了月台。
乔苑林立即跟上,他怕梁承还是要走,又怕说多了把梁承惹毛,嘴巴张张合合纠结了一路。
走出火车站,乔苑林松了一口气。梁承无视排队等活儿的出租车,随便上了一辆双层大巴。
炎炎夏日,露天的二层人很少,梁承择了个靠边的座位。
乔苑林坐在旁边,椅子晒得滚烫,他悬空后背,呼吸在炽烈的阳光下有些吃力。他偷瞄梁承一下,觉得内疚,再瞄一下,又有点高兴。
梁承觑着车外,彷如一尊冷热不侵的雕像。当汽车发动机都遮不住乔苑林变重、变缓的喘气声,他把背包塞了过去。
乔苑林立刻抓住,殷勤道:“我帮你抱着。”
梁承说:“里面有水。”
乔苑林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下几口感觉好多了。他没说“谢谢”,说了句“对不起”。
梁承没理他。
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事,对不起。”
梁承不想听第三遍,说:“你要死要活地不让我走,就是为了道歉?”
“不全是。”乔苑林回答,“岭海的事情应哥都告诉我了,我这些天很后悔。你当初为什么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