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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支吾:“是……有点。”
“并且和你的生物成绩有关?”段思存笑道,“为了气你爸,故意的?”
乔苑林担心有诈,他也不爱和老师聊天,想找个理由闪远一些,搔搔下巴说:“老师,我想去洗手间。”
段思存却不容他糊弄:“憋着。”
乔苑林尿遁失败,蹬腿踹了一脚空气。他不理段思存了,低头摆弄手腕上的蓝宝石表盘,心说候车时间怎么这么长?
段思存瞧着他的散漫样子,说:“你不愿意聊就算了,虽然我带了些公立学校的恶习,但不至于逼学生谈隐私。”
乔苑林抬起头,解释道:“您还记仇啊,我那次吐槽是开玩笑的。其实我想读的就是公立,可我爸让我读德心,闹矛盾也是因为他让我将来按他的计划走。”
段思存并不关心乔文渊的教育大计,起码在当下如此,他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对未来有什么计划?”
乔苑林不由得正色,他没想到第一个听他谈这件事的人不是父母,而是认识不久的老师。他回答:“我以后想学新闻,做新闻记者。”
段思存说:“许多人的目标会随年龄变化,你确定了?”
“嗯。”乔苑林不知道乔文渊透露了多少,微微含糊,“我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挂了,有生之年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段思存按他的肩:“别胡说,小小年纪路还长。”
乔苑林摇摇头:“我十三岁那年出过一次意外,差点就……唉,我一个病秧子,我爸还想让我治病救人,这不扯淡吗?”
“你爸希望你当……医生?”段思存说。
乔苑林有一大筐抱怨等着,却忍住了,他见段思存说到“医生”时神情忽暗,和上一次在实验室里一样。
“段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起有个学生,他的理想就是做医生。”
乔苑林凭直觉问:“是您提过的那个最优秀的学生?”
段思存默认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乔苑林很好奇,说:“您讲讲呗,让您看重的七中学霸都是怎么努力的?”
段思存暗下去的目光变得柔和,轻声道:“他有天分,对医学也感兴趣,因为他妈妈是医生,所以耳濡目染学了很多,课余时间还自修大学课程。我当时坚信,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好牛啊。”乔苑林问,“那他高中毕业念了医学院?”
段思存推了下眼镜,目光躲闪到一边,自说自话地转移话题:“他不是纸上谈兵,是切实救过人的。”
乔苑林只好顺着对方的话:“真的吗?”
“嗯。”段思存说,“记得是三年前,他曾经救过一个小男孩。”
乔苑林明显一怔:“怎么救的?”
段思存回忆道:“那个孩子应该是心脏不好,在上学途中发病,倒在街边,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只有他冲过去了。”
乔苑林问:“然后呢?”
段思存继续道:“他给那个孩子做了心肺复苏,又打了120,等急救车赶到,他拎上书包直接走掉了。”
乔苑林有些呆滞:“段老师,你没有骗人?”
“骗你图什么。”段思存说,“那天他迟到很久,我问过原因才一直记着。”
乔苑林僵坐着没有动弹,连续眨了几下眼睛,醒着的,段思存的话在耳际翻覆萦绕——
七中学生,三年前,心脏复苏。
他磕磕绊绊,一张口便控制不住情绪:“宁缘街……是不是在宁缘街?!”
周围的同学纷纷看过来,段思存惊讶于他的反应,顿了一拍:“没错,你怎么知道?”
乔苑林猛地起身,问:“他是谁?”
段思存愣着:“难道……”
乔苑林急得要揪对方的领子了,大声问:“他是谁?那个学生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段思存轻靠着椅背,他很久没提过那个名字了,握紧冰凉的金属扶手,低声回答:“他姓梁,叫梁承。”
大厅内响起广播,提醒乘客开始检票。
梁承把最后一章读完,合上书,进站口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他走到末尾,随便选了份歌单戴上耳机。
队伍逐渐缩短,他正要进站时,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扛着大包小包从洗手间方向跑来,生怕误了火车。
梁承错开身体让对方先过,老太太在自助闸机前举着车票,不知道怎么弄,他指向插票口,说:“这儿。”
闸机打开,老太太感谢道:“谢谢你啊,小伙子。”
这一点小插曲耽误片刻,梁承和其余乘客拉开一段距离,所幸始发站上车时间充足,他不慌不忙地走向月台。
五号候车厅,乔苑林伫立在原地,回不过神。
三年前救他的人是梁承。
会做心肺复苏,给他配的药分毫不差,听他说有心脏病却毫不惊讶的梁承。
被他误会又赶走的梁承!
乔苑林浑身的血液汩汩地冲向大脑,整个人懵了,傻了,他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把梁承找回来?
他去大排档,去求应小琼,天天去,就蹲在摩托车旁边等?
同学都在排队了,田宇来叫他:“进站了,走吧。”
乔苑林被田宇拽着一只胳膊,周围同学欢声笑语,他失魂落魄地混在里面,被踩了一脚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