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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感佩这小小跑堂的真善美,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这么跟我说实话,就不怕我哪天砸了你们店面不肯赔?”
    山生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摆摆手:“不会!大侠这么简朴,手下一定很有分寸!就是假古董,亦还是值两个钱的……”
    京城第一酒楼就是第一酒楼,连个小二说话都这般有艺术。
    怀璧方踏过门槛,还未落座,忽听到一向处变不惊的山生平地一声惊嚎:“苏大人您这、这是怎么了?”
    她被这一声叫的浑身一震,下意识朝声音来处望去,眸光落在同座的书生身上,不期然怔了一怔。
    书生白衣玉冠,坐在一群灰褐短打的食客中间,像一束陡然刺破乌云的光,整个人清贵非凡,与这喧闹街市近乎有几分格格不入。
    而那色如寒冰的面上,仿佛有华光在静静流淌。只是一低头一蹙眉,便见潋滟之彩。
    怀璧一时竟不知冰肌玉骨这个词该形容他,还是他面前的虾!
    私心里,对她而言,当然还是那虾更具诱惑。
    怀璧目光不自觉由人转到了虾上。下一瞬,忽然反应过来,霍地抬目——只见那书生衣襟处赫然一道面汤痕迹,像一道恣意的泼墨,水渍还未干,顺着往下继续蔓开……
    额上青筋微微跳动。敏锐的直觉让她感觉到怀中的几两碎银子正扑腾着翅膀,跃跃欲飞。
    这难道亦是……
    她的手笔?
    “劳驾,拿块干布来。”那人并不回目看她,只是低低吩咐了小二一句。
    怀璧面上颇有些挂不住:“兄台,这……小弟鲁莽,实在是对不住!你这衣裳,不如脱下来,小弟给你洗净了还你!”
    说着,便似要攥他衣袖。
    那人手不知有意无意,往旁边避了一避,“不必。”
    小二这时已利索取了干布来。那人接过干布,简单道一声谢,倒未管自己衣襟,执起那本书,先擦起封页来。
    那书上汤渍其实已然半干。
    怀璧这才留意到,他袖子处亦有一片汤渍。回想方才自己挥毫的轨迹,料想不会溅到那处。大概是他拿衣袖擦书之故。
    但他那白衫是丝绸所制,并不怎么吸水。才又让小二另取了干布来。
    丝绸制的衣裳被他拿来当抹布擦书,那这书……
    得有多贵?
    怀璧在脑中迅速估量了一遍这两样的东西的价钱,眼前微微一黑,好容易以手支桌,稳住摇摇欲坠的心神,一咬牙,道:“要么这样,苏、苏兄,苏兄既不肯将衣裳交由小弟洗净,那小弟不如折成现银陪给苏兄,苏兄大抵估算一下价钱,小弟照价赔偿。”
    “照价赔偿?”那人擦书的手微微一顿。
    怀璧的心被他这一顿提到了嗓子眼。
    段大哥说,为人要敢作敢当。
    敢作敢当,敢作……敢当……怀璧眼眶湿润,胸口微微刺痛。
    方才小二叫这人“苏大人”,既是在朝为官的人,想必十分豪阔,也许不会太……锱铢必较吧。
    再者了,这人一身白衣,眉目如雨后青山,有出尘之态,通常这种人,亦是不会沾染一身铜臭的。
    怀璧捏着怀中刚得手的几两碎银子,双目灼灼望着他,满心希望他再来一句“不必”。
    那人触到她灼灼目光,微微一怔,垂下眼:“你若执意如此……”
    怀璧听他话头,浑身一凛,连忙道:“倒也不是…很执意……”
    第2章
    那人倏然抬目,撞进她一张喇叭花似的谄媚笑脸中,不由怔了一怔,低头拿那干布擦擦襟前污渍,不知想了些什么,有一会,淡淡道:“兄台既客气,那某也客气客气……”
    客气客气,大概便是随便要几两银子意思意思之意?
    怀璧点头如捣药:“好说好说。”这俊书生真个懂事!
    那懂事的俊书生擦衣襟的手一停:“那就……五十两银子吧。”
    怀璧耳中轰隆一声巨响。
    “五十两银子!你讹人呢!”怀璧忍不住拍案,一只脚不知何时架到了板凳上。
    她这一嗓子嚎地邻座纷纷侧目,山生忍不住拉了拉她衣袖,小声道:“顾大侠,赔钱可是你自己说的。”
    “但也没见过这般狮子大开口……”
    “你觉得是狮子大开口。人家恐怕只是狮子打了个哈欠……”山生将她拉到一旁,低声说:“这位可是幽州镇国公府的嫡小公子,现而今刚调到御史台……”他们做生意的,从来不敢真惹当官的。这年轻人一届江湖草莽,自然更比不上人家满门公卿的御史大人。
    幽州?镇国公府?
    满大盛只有一位镇国公,而这位镇国公也只有一位嫡小公子。
    怀璧脑中猝然跳出一些久远的事,脸色一变。
    赔,赔他个奶奶!
    怀璧心中正茅屋为秋风所破,领座忽然响起一个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