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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娘姨收去棋子,顾荣金翘起一腿,一时没有说话,点了根烟吃,直到嘴里吐出如雾的烟圈,才开口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玄斋在礼,不喜烟味,掐去顾荣金嘴里的烟卷之后起身相迎,顾微庭没有搭理顾荣金,倒是不咸不淡对穿着笔挺西服的顾玄斋叫了一声哥哥。
    顾荣金见到这个儿子只觉得面生,父子之间,除了眉宇便没有别处相似的了。顾微庭当年离开的才与他膝盖一般的高,估计肚子里吃多了洋货,如今与哥哥顾玄斋站在一块,竟然登登笃笃的高出了半个头。
    顾微庭拣了最远的椅子坐下,自始至终,从未看顾荣金一眼。受到儿子的漠视,顾荣金苦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顾微庭道:“许久不见,您也还是老样子,让人不舒服。”厌恶之话一放,收敛便难。
    “微庭!不要这么与阿爸说话。”顾玄斋一脸不悦,丢个眼色截住弟弟的话。
    顾微庭耸了耸肩,非难地回一笑,头顶上的云母灯明晃晃的蛰人眼,他闭上眼皮小瞑。脑中浮现出桥上那位女子的面容,耳畔也旋着斜弄里的琵琶声,方睡醒,嘴巴有些苦涩,咂咂嘴有点想吃烟。顾荣金又点了根烟,原本弥漫木香的空气变得有些浑浊,像是烧柴的味道。
    儿子出言不逊,顾荣金并不在意,深深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你回来,正好可以给你哥哥搭把手。”
    顾微庭眉头一蹙,出言岔开顾荣金的话,道:“等母亲忌日过后,我不会住在这里。”
    顾荣金因为忌日两字手抖了再抖,比痉挛的时候还抖,抖得卷烟的灰烬落到了膝上,他轻轻掸去,但还是留下了一抹灰痕。顾荣金觉得嘴上的烟变苦涩了,吸不到两口,把卷烟放在烟盘上,拿出口袋两颗墨绿色的和田玉球在掌心里滚,沉吟着说:“你母亲的死,只是意外,我知道你不相信。”
    顾微庭学业有成却一直呆在英国没回来,电报从未往上海打一个,直到一个月前才收到一封从京城来的电报,是顾微庭外祖父的电报。说是顾微庭要来上海扫松,但并未明确期。
    顾玄斋与顾微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儿时的俩人无所不谈,好如亲兄弟,一听弟弟回来顾玄斋满心高兴,以为顾微庭回来之后便不走了,不想他的性子变了三变,越发固执。
    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顾微庭一点精神都没有,他无容讨厌之人之量,摘下眼镜,懒抬一只手遮眼:“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三人处在不愉悦的气氛里略坐一坐,说两三句两下都不投机,再说下去,难免再起争执。
    嘴里没有吃烟,顾荣金总觉嘴里少点滋味,叫来娘姨端来一缸山楂脯。俄而,娘姨红漆小托盘里装着山楂脯,还有一碟脆花生。
    顾玄斋寡言不语抓一小把脆花生在手里剥,空气中听见一声又一声壳碎之声,顾荣金嘴里嚼着酸甜的山楂脯,说:“不论如何,你还是顾家人,我身子不好,顾家的产业如今都由你哥哥管着,今次回来就给哥哥搭把手,别去公学当个没身份地位的老师,说出去笑话人,恋栈豆。你虽是在沪上出生,数十年没回来了,于你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地方。”
    “我还姓顾,但是随母姓,不是父姓,我只是个外户子。”顾玄斋剥了一把花生放到顾微庭手心,顾微庭对这个哥哥不存芥蒂,很领情吃了一颗,在英国吃不到如此脆香的花生,牙齿上瘾了,不禁吃了一颗又一颗。
    “就算如此,可父子的血缘还在!”顾荣金一拍扶椅拔高了声音,他的嗓子本就粗犷,喝一声梁尘动,吼一声如雷般响,在花园里修草的大姐听见这声喝吼,心里一颤手中的剪子没拿稳直接掉到了脚边。
    数十年未见,一见两厢都把弓儿扯满了的交谈,顾玄斋苦笑不已。顾微庭心里不受用,没兴趣吃花生,将剩下的花生放回碟子里,管它有壳还是无壳的。他排掉粘在掌心里的花生碎皮,耐着性子说:“耳朵听得见,您不需要这般大声说话。”
    这个话头顿时让顾荣金顿时苍老了十来岁,顾玄斋的脸色也沉下,顾微庭看了一眼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话的顾玄斋,还是那句话:“我是外户子。”
    之后再略坐一坐,安静用过晚饭,顾微庭拒绝顾玄斋叫的局,也就不欢散席,各回房间安寝。
    第十五章 华探出马查血案,不速之客闹葬礼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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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华探出马查血案,不速之客闹葬礼
    现在是二月中旬,学生开始放假,顾微庭三月才去公学入职,顾玄斋一直问他要不要叫个局来洗尘接风。顾微庭一直拒绝,顾玄斋便一直问,问到第七日顾微庭退了一步,愿意参局,但不管是牌局还是花局都只作壁上观,顾玄斋也退一步,写好局票,让小桃红去定局,时间就定在后日,地点老样子,在顾公馆。
    “春燕楼?”顾微庭看了看局票,看到“春燕楼”三个字的时候眉头一皱,这名字不是当时在郑家木桥上那个先生的名字?还是一个杀人凶手。
    顾玄斋回:“是四马路里的小香喉,弹曲Qベq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