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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定地看着她。一滴汗水自他的鬓边滴下,落在她的面颊。
车厢里雾气蒙蒙,外边则是草原上高古莽撞的风,笼在隐现的霞光里急寻归途。
宋秋辞面色酣酡,静静枕在季南征汗湿的怀里,倾耳听风从草地上掠过。
欢好之后的力竭抑或是彼此尚未平息的心跳,让他们安然地处于沉默。
过了一会儿,季南征抬手,在起雾的车窗上写下秋辞两个字。她静静望着,在那下面写上了南征。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我爸爸很喜欢这首《湘夫人》,所以给我起名‘唱诵秋天的辞藻’。可惜我性子慢,磨磨蹭蹭不肯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等到见人世已经是初冬了。”
“你的名字很好。”季南征吻她的碎发。又将丢在前座上她的披肩拿来,将怀中人重新裹起来。
“你呢?为什么叫南征?”
“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嗯……”
宋秋辞一边听着,一边又拿指头在窗户上比划,先画出两条波浪形的长线——这是向南奔腾的汶水;又画出几道斜线——这是温柔袅袅的秋风。
风吹在河面上,像雾气被她的指尖惊破。
季南征看着那条条道道上凝出几点水珠,看得出神。
他喃喃问:“咱们将来生个孩子,叫什么好?”
怀中人怔忪,问他:“现在想这个会不会太早?”
“不早,先预备上。”季南征哑声笑道。
他这辈子顺遂,从没奢想过拥有什么。物质、金钱、地位、名誉,不强求的全都能轻易得到。
除了她。
此刻这最终的愿望也沉静依偎在怀,季南征觉得哪怕此后的日子是无尽的平凡,业已心满意足。
有一个她,有几个孩子,不必重蹈父亲年轻时的遗憾,不必给未来的下一代平添折辱和混沌。
也不必,再让她感到无枝可依。
瘦月,忐忑
迎着夜色往市区开,这一段路很多大车。
拉煤渣的运牛羊的,一辆接着一辆从身边过。
季南征专心开车,宋秋辞安静坐在车窗边撑着脑袋,抬眼看时隐时现的月亮。
车厢里没有开灯,玻璃上是外面轰鸣的夜色,倒映着车内零星的一点设备灯光。
黑夜中山影萧条,间或出现的村落睡着一般静谧。
今晚的月亮如钩如玦,羸弱伶仃的样子像风一吹就要散了。
宋秋辞以前更喜欢拿圆月入画,觉得那可以给人一种莹润饱满的感觉,画面富有张力。现在看看这一弯瘦月,又觉察出它的几分惹人怜爱的姿色来。
她琢磨着要不要回去把那幅创作中的青蛇图改一改,圆月改新月,增添失落的美感。又忽然想起那天做梦,梦见季南征变成个光头和尚站在水边的样子。
要不岸上再画一个年轻白净的僧人,望向水中的青蛇?
思维的烟花在脑海里一朵朵炸起又一朵朵平息,青蛇幻化的美人与不负如来的僧侣,这画面会不会太过旖旎,惹人遐思?
她想着,面颊忽然潮红起来,没来由想起了方才季南征在自己耳畔的低喘。
那是无法按耐,是倾心交付。
一个平时正经得近乎刻板的季南征,那一刻在她怀里迷醉得发出梦呓……
“在想什么?”
像是洞察了她不能言说的心事,季南征忽然发问。
“……在想创作,就是那个圆月青蛇图。”宋秋辞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我想画新月,不画满月了。满月太张狂,不婉约。”
季南征听了笑笑,“我觉得都好。”
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你的画总显得孤孤单单的。‘苍梧海巨兽’是一条鲸鱼,‘山崖表里’是一只白鹿,现在画的这一幅是一条青蛇。‘晚歌千山’倒是很多飞鸟,但哪一只都不是你。你在旁观,一个人旁观。”
季南征这一番评价,说得如同平地起大风,震荡到了宋秋辞耳朵里。
她呆呆看着他的侧脸,一时无言。
季南征见她没有声音,看了她一眼,然后腾出一只右手来,抓住她的手,在静默中握了一会儿。
他的手心温热绵长。
又过了一会儿,宋秋辞才回过神来:“我的画你都看过呀……”
她想起那个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微博帐号。
季南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白天在画展都仔细看了。”
宋秋辞心底暗笑,并没有揭穿他。
车进市区,手机忽然不安分地震动了好几下。按亮屏幕来看,几条李清言的信息,几个褚清宁的未接。
她迅速读完,然后神色紧张地对季南征说:“咱们得上伊昭三院。”
病房里,李清言的病床边上拉了帘子,和旁边的病人隔开,营造了一点聊胜于无的私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