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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询的眼神,立即感觉心中一紧,又垂下了头。
齐婴瞧见小姑娘低着头,她的手指又默默地绞在一起,心中便觉得她还在闹一些稀奇古怪的别扭,一时也有点无奈。他沉默了一会儿,望了望自己膝盖上的猫儿,问:“你给它起名叫雪团儿?”
沈西泠不意他话转得如此快,愣了一下,再一听他的问话,有些脸热,点了点头,说:“姑且,姑且先那么叫着了……”
“怎么是姑且?”齐婴含笑问,“还打算再改?”
沈西泠咬了咬唇,手指又紧了紧,沉默了一会儿,心一横,说:“不是……就是觉得,我大概不适合养它,还是……还是将它还给公子的好。”
她吞吞吐吐,但拒绝的意思却很明确,齐婴笑意消退,看了她一眼,问:“你不喜欢?”
沈西泠立刻摇头:“不是……”
齐婴神色平静:“那为什么不留下它?”
沈西泠眨了眨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可是后来还是沉默不语。
齐婴叹了口气,一时越发有些无奈之感。
小姑娘太过寡言,如今又有些疏远他,让他不知该怎么同她说话,他正想再问问她,一偏头,恰逢彩云尽散,朗润的月光一下子更加明澈起来,沈西泠也在那个时刻忽然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便正正好对上。
那是一个不可言传的刹那。
月色那样温吞又明亮,将那个少女眼底所有的东西都映照得分外明晰,让他一眼就瞧见她那时小心翼翼掩饰的所有情意,有他所熟悉的那种小小的娇气和依恋,还有一些他不曾见过的情绪,隐隐沉重,千回百转,又悲喜难辨。
就在那样一个瞬间,齐婴十分清楚地意识到:
……她爱他。
那是一个少女最干净又羞与人言的情愫,比此夜月色还要清透,比满池风荷更加潋滟,可在此之外,又似乎有些比恋慕更加沉重和深切的感情,正隐隐约约地萦绕在那个小姑娘眼底,看起来竟有些隐忍和苦涩。
他的心忽而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
是一堆孩子。
也许真是这样,莱斯特小姐。
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塞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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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猫儿(5)
他很难说清那一眼在他心里留下的感受。
齐二公子平生见多了女子的恋慕神色,亦有许多比眼前这个小丫头更加外露张扬的,他瞧见的时候从来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连一点感触都不会有,非要说的话,只会感觉到无奈和麻烦,譬如对萧子榆,譬如对赵瑶,都是如此。
可那个刹那他看见沈西泠那个眼神,心中却被她掀起明显的褶皱,当初从祖母口中听闻那日真相时心中的感觉又重新来了一回,甚至比乍闻时还要强烈。他既有些局促,又觉得心仿佛被猫儿爪子轻轻轻轻地挠着,那种感觉很微妙,他说不清。
更麻烦的是在这些微妙之外,他还会心疼她。
她总是很容易就能让他心疼。
从他头回见她开始就是如此,彼时她跌坐在城门的雪地里,满身的落雪,抬头看向他的那个眼神甚是空茫和疲惫。他知道她是渴望被救的,但也许是她所历的波折太多,让她已经胆怯于求救,于是她看起来是那样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
他很懂得那样的眼神——他有时也会那样。
当父亲和叔伯们执意做出一些在他看来并不恰当的决断的时候,当枢密院中十二分曹激辩争执的时候,当朝堂之上陛下向他递来那些隐约带着试探的眼神的时候,他都会这样欲言又止。
他寡言,并非因为无话可说,而是有时既知言之无用,便倦于再同人争锋。
那是很无奈的事情。
他初见她的时候她还那样小,才十一岁,却已经有了欲言又止的眼神,那样克制,那样疲惫,那样苦涩又隐蔽。
几乎一下子就让他心生怜悯。
他救她,固然是因为受她父亲所托,可是在那之外也有些别的东西:他有些明白她,而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这个早慧的小丫头似乎也有些明白他。
这是很玄妙的事情。
后来他把她留在风荷苑。
他平生也尝施恩于人,得他荫蔽者难免贪婪,得一之后还贪求更多,屡屡令他厌烦。他从没指望过沈谦的女儿会和旁人有什么不同,毕竟她有一个传言中贪婪成性、品行不堪的父亲。
但她真的不同。
她从不贪求什么东西,并非假意伪饰,而是本心洁净。即便他待她宽和,她也牢牢守着她认为的那些本分;即便他后来日益偏爱她,她也依然如此,并不倚仗他的怜惜贪求别物,仍然对旁人给予她的任何一点善意深深感激。
她就是这样的人,干干净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