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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都是一样的。师侄,你年纪轻轻就领悟出如意双极功,确实称得上天赋过人,但在人生境遇上却还是过于年轻了。常言道:‘男儿久失意,宝剑亦生尘’。你这一生过得太过顺利,未曾有过一败,故而并不知这失败二字的可贵之处,难以抒怀排解,以致骤逢烦恼,便患得患失,举棋不定。”
沈喻风浑身一震,恍若清醒。
公冶明又道:“你心胸开阔,品性磊落,将来该当有一番大成就,但囿于儿女情长,只会折杀掉这番功业。”
“师伯认为我该如何做?”沈喻风微微沉吟,问他的意见。
公冶明却没如他意料给出答案,只是摇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斟酌吧,人生路是你自己走的,我身为过来人,也只能稍稍提点一番。”
他说完,起了身,走到他后面的桌子旁。沈喻风这才发现那桌子上放着一个收拾到一半的包袱,心头一诧,问道:“师伯要离开了?”
公冶明点头:“城主已死,那位心狠手辣的继任者为了稳固权势,必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天亮之前,我将离开自在城。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跟你告别的。”
沈喻风问道:“师伯要去哪里?”
他长大这么大,从未与这样通透睿智的长辈相处过,只觉得受他指点,受益良多,一时间有些不舍。
公冶明轻轻一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罢了,哪里能去,就去哪里。”
沈喻风见状也跟着一笑:“师伯何不去找母亲?”
“去找师妹?”公冶明一怔,旋即猛地摇头,“不了不了,没必要给她找不自在。”
沈喻风不由暗笑。他有心化解两人之间矛盾,让母亲不至于苦守青灯古佛,便有意道:“师伯真的不去见母亲一面吗?几个月前我去过一趟端州,母亲言谈间似乎对师伯十分怀念。”
没想到公冶明听了之后,却摇头笑道:“师侄啊师侄,你不必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我还不了解你娘那个人吗?她有原谅沈星洲的一天,却永远不会有原谅陈继容的一天啊。”
沈喻风不由讪然作罢,“既如此,我祝师伯一路顺风。”
公冶明含笑点头,径直收了行李,等收完东西,走到门口,又忽地滞住脚步。
“对了,你那日跟我说你父亲去世两年了。”
沈喻风点头:“是。”
“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公冶明回转身来,正色问他。
沈喻风认真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那时我在外游历,并不在山庄,回来后就听说父亲得了急病,不到三天就去世了。”
公冶明听过之后,神色更加凝重:“你有见到你父亲最后一面?”
“没有。”沈喻风摇头,“据山庄几位叔伯所言,因为那时正值炎热的夏日,父亲溘然长逝,为防尸身腐烂,几位叔伯就做了个主,当日把尸体下了葬,等我赶回山庄时,父亲已经入了土,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嗯,”公冶明沉思片晌,道,“我会顺路去查一下你父亲的死因。”
沈喻风惊疑道:“师伯觉得我父亲的死另有蹊跷?”
公冶明只是摇头:“我也不敢确认,但好歹算相识一场,这两天思来想去,总觉得依照你父亲的本事,绝不是这么轻易说死就死的人。”
见沈喻风听完后心神不宁的模样,他微笑道:“罢了,我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或许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放心,不管探出什么结果,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喻风也只好收回七上八下的心思,直送他一路到城门边。
***
沈喻风刚回到自己房间,睡不到几个时辰,天色亮起,门外家丁响起敲门声,说是赵凛怀回来了,指名要见他。
他应了一声:“知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遂穿好外袍,洗漱一番,携带随身东西,依照那家丁的指示,来到自在城的城门上——原因是赵凛怀特意叮嘱要在此地见他,还叫他把身上所有东西都带上。
他起初满怀不解,问了那家丁一句,那家丁语焉不详,到底也没说清楚个其中缘故。他也只好不再为难,把一剑一笛都带在身上,来见赵凛怀。
他一步步走上城门,看到城楼之上,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对而立,楼上狂风吹彻,吹得他胡子与半挽的长发在风中狂野飞扬。
沈喻风叫了一声:“赵大哥。”
赵凛怀回身来,笑道:“沈兄弟,上来。”
他在红怜的告知下,已经知道沈喻风所用“李涵”二字是化名,故而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沈喻风跟着笑了,跨上城楼台阶,与他并肩站着。
从城楼上往外极目远眺,只见入目处满眼翠色山河,从眼底直绵延到天边,无垠无际,如果不是身处其中,真难以想象这遮天蔽日的深林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偌大一个城池。
沈喻风一面观赏城外景致,一面等着赵凛怀开口,然而赵凛怀将他叫了来,却是许久也不开腔,只是默然地看着城外风景,眉头紧锁着,似乎是有心事。
沈喻风便先开了口:“听说红怜要成亲了?”
赵凛怀被他这么一叫,才仿佛终于回神一般,回头来深深看他,道:“沈兄弟,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沈喻风笑道:“不必客气,我只是做我当所为之事。”
赵凛怀道:“本来是想等中原之事尘埃落定之后,再与你与酒言欢,可惜,现在没有机会了。”
沈喻风皱眉:“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赵凛怀却是叹道:“兄弟,为了红怜好,你还是早点走吧。”
沈喻风不明所以,生怕他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道:“赵大哥,我与红怜只是普通朋友之情。”
赵凛怀摇头:“你不离开,只会让红怜分心,让她总还存着一分奢望,不会安分嫁人。”
“这——”
沈喻风默然不语,不错,虽然没有将话挑明,但红怜确实对他怀有一定好感,如果按照之前的相处方式,再这么走下去,难保不会使两人之间这份关系变异。
他能保证自己不会对红怜动心,却无法左右红怜的心意。
只是,他没想到,赵凛怀竟然会为了妹妹的幸福,而硬着心肠将自己驱使离开。自己真心相待,以为交了一对知己好友,在人家眼里,却至始至终都不过一个普通外人。
他的感受,他的想法,有什么要紧?
他垂下眼道:“我明白了,我明天就走。”
他的语气是很自然的,却掩不住心里淡淡的失落。
赵凛怀却摇头道:“不,你现在就走。”
“这是何意?”
沈喻风更加惊诧,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将他赶走?
赵凛怀声音却有些迟疑:“这……其实……红怜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