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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
赵凛怀闻言一震,一双深邃的眼睛向他望上一眼,道:“不错,果然有些意思。”
他虽为了救沈喻风而来,但说到底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背负害人罪名而已,说是救人,还其实还怀着一些施舍怜悯与不屑的意思在其中,方才见沈喻风的回复深得他意,才忍不住推门而来与他畅谈,其实归根到底都没将这个可怜的江湖草莽人士放在眼里,但现下听了沈喻风这桩话,才真正生出些许敬意来,于是缓下冷嘲热讽的语调,放轻了声音问道:“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沈喻风正想回答出自己的名字,话到嘴边,又临时收了出去,沉吟片刻,道:“我叫李涵。”
他的一整张嘴巴被胡子完全遮盖住,赵凛怀也没注意到他异常之处,朝他走近一步,又问道:“李兄弟,你是在哪里被抓来的?”
沈喻风道:“我是在河边喝水,遇到那群家丁打扮的人。”
他念及那日的遭遇,仍是有些不忿:“其实我本是躲在山中练功,忘了岁月流逝,才会不觉间长出了这些胡子,刚巧被他们当做了你。我本来想逃走,没想到他们不知道在罗网上下了什么怪异的毒药,致使我全身无力,只能束手就擒。”
赵凛怀惊讶道:“原来李兄弟是中了他们的‘雪中禅’才被抓的?嗯,怪不得怪不得,这种迷药只有自在城城主才有,其毒性之强天下罕有,专门用来针对武功高强的人,功夫越厉害的人遭到的反噬就越强,你逃不过也是自然。”
不待沈喻风回应,他又大笑一声:“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施光赫这老贼为了抓我赵某人真是煞费苦心,不错不错。”
沈喻风不觉感到好笑,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毫无顾忌与心机,倒是意外合他性情。一人光明磊落,一人洒脱直爽,两人寥寥相谈几句,更加觉得有意思起来。
交谈半晌,赵凛怀忽地感叹道:“兄弟,我们两人身形相似,被抓错了人,今夜又刚好在这自在城中相遇,这岂非是一种缘分?”
他顿了顿,随即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再度抬起头,道,“李兄弟,虽然只有交谈寥寥数句,但赵某人钦佩于李兄弟的为人,觉得与你性情相契,意气相投,不如我们趁此天时地利,就此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沈喻风怔了怔:“这,赵兄弟说笑了,我们从相识到现在连一刻钟时间也没有,这也实在突然了些。”
赵凛怀笑道:“哈哈,没开玩笑没开玩笑,赵某人交朋友从不在乎相识多久,只要合得来就可以,何况赵某人四十出头,做你大哥绰绰有余喽!”
沈喻风一愣,没想到他看上去豪放矫健,意气风发,竟然已经有四十岁了。他忙推辞道:“赵大哥,结拜的事情不忙,我只想知道,这个自在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赵凛怀一诧:“兄弟身为中原人,竟然不知道自在城。”
见沈喻风摇摇头,他解释道:“这是朝廷的地方。”
赵凛怀道:“自在城是中原朝廷与突厥驻兵交换情报的地方,城主施光赫为当今六王爷的属下,性格暴虐自负,若不是他给城中之人下了死令,自在城的人也不会为了交差,随便抓了一个人来顶替我。”
沈喻风自他出声进门开始,便觉得他言行举止、说话腔调都不像中原人士,现下听他说到“突厥”二字,脑中澄澈,一下子就警惕过来:“你是突厥人?”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急切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黑影撞了进来,打断两人对话。
沈喻风定睛一看,来者一身黑衣,正是白日里城门外那名想要劫走沈喻风的番邦女子。
赵凛怀慢条斯理道:“红怜,怎么了?”
那女子气喘吁吁道:“大哥,施光赫那老贼发现我们进城了!正在加派人手打算围剿我们,现在正朝无心阁过来!”
沈喻风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一对兄妹,嗯,你们都是突厥人。”
突厥位于边陲以北,与中原连年征战,双方积怨多年,甚少往来,沈喻风从没见过突厥人,只是听庄中老仆偶尔说起过,没想到这一趟竟然直接遇上了两个。
赵凛怀冷哼一声,道:“突厥人又如何?”
他负手而立,眼神轻蔑,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傲然。
沈喻风被这个回答震得略一晃神,片刻,也随之道:“不错,突厥人又如何?”
别说赵凛怀是突厥人,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夫,只要契他性情,都是他的朋友。
这席话更加得赵凛怀心意,不由脱口称赞道:“好,中原竟然还有兄弟这样的磊落人物!赵某人今夜这一趟果然来得值了!”
他与沈喻风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意。
一个为救素不相识的路人深涉险境,一个宁愿被抓错囚禁也不愿伤人窜逃,两人身上都拥有一种仁义之气,使得沈喻风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与云敛虽然也称意气相投,但因为关系过于暧昧的缘故,两人说话间总是存着若有若无的调情之意,很多心里话总是无法说得太明白,从没有过在赵凛怀面前这般坦坦荡荡的快意。
他想,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被晾在一边的红怜咦了一声,看着这人,又看看沈喻风,见时间紧急,又急忙催促道:“大哥,我们快走吧!施光赫的人马就要来了!”
他们同时往外望去,果然可见阁楼外面火光窜动,人声鼎沸,正在西南方位朝这处赶来。
赵凛怀道:“李兄弟,跟我们走吧。”
沈喻风道:“没问题,我跟你们一起闯出去!要出去就一起出去,要被抓就一起被抓!”
赵凛怀眼中迸发炽热光亮,陡然激动大喊道:“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看着沈喻风的眼神又比适才变得更加亲切,坦言道:“兄弟,实不相瞒,我们兄妹其实不是普通江湖人士,而是突厥使臣,奉送吾主命令来到中原,向中原皇帝传达吾主求和之意,没想到路上遇到自在城之人,我兄妹二人人生地不熟,就被骗了过来,困在城中,前几日我们兄妹趁乱逃出,施光赫那老贼派了人不断追查,害得我们兄妹不得不分开。若不是我们听到自在城抓人回城的风声,同时回到自在城打探消息,赵某人也不会有与家妹重逢的机会。算起来,李兄弟也是我们兄妹二人的恩人。”
他将话说得隐隐若若,沈喻风却是明白,中原朝廷与突厥征战多年,绝不可能说求和就求和,赵凛怀说是奉了求和密林来到中原,其实根本有所隐瞒,沈喻风也明白其中道理,没有再问下去,毕竟赵凛怀能将自己的使臣身份告知,证明已经是极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