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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入,沈喻风拦下他:“让我来吧。”主动越过他来到门前,轻扣门扉。
云敛看着他站在自己身前的身躯,微微地蹙着眉。感觉好像自从昨夜在白家庄后院亭子里会谈一次之后,李涵的行为越来越加自作主张,也越来越不像个护卫的样子。尤其是刚才在白家庄劝说自己设计坑骗白家父子所表现出的智慧与反应能力,像是对白家父子了若指掌一般,而自己不知为何,竟会完全信赖于他的支配与命令。
云敛不由升起一丝懊恼,同时也开始慢慢起了疑问,为什么这名护卫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像一个人?
随着沈喻风敲门声起,片刻之后,门内响起了脚步声,随即门被人从内而外打开了。
一个身披紫衣的年轻尼姑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男子,冷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喻风道:“敝主人如意山庄之主想见夫人一面。”
那尼姑柳眉飞挑,杏目尖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冷冷道:“要进也行,必须卸了兵器,才能进观!”
云敛走上前,与沈喻风并肩站着,笑道:“想见自己母亲一面,也需要这么大规矩吗?”
那尼姑脸一下子就红了:“呸,哪里来的不要脸的登徒子!这里谁是你母亲?”
云敛道:“进去不就知道了。”昂着头,越过她,直接跨进门,沈喻风也不想跟这个小尼姑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下去,跟在云敛身后走进无定观。
那尼姑一下子就急了,抽出手里提着的长剑,格在两人面前:“站住!你们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出手了!”
云敛笑嘻嘻道:“出剑要快,剑身要稳,姑娘是第一次使剑吧?”
他今天心情确实不错,有心情跟这个小尼姑打起趣来,伸出二指,直直捏住那薄如蝉翼的剑锋,那尼姑感到一股内力透过长剑在制住自己,提着剑的手进退不得,眼眶一红,差点要哭了起来,沈喻风无奈至极,想劝他几句,这时候从庙宇中传出一道沉稳洪亮的女声:“凝光,让他们进来。”
云敛听到这声音,即刻松了手指,那尼姑也只好收回剑,语气硬邦邦道:“是,观主。”忿忿瞪了两人一眼,退了半步,为他们让开路:“哼,进去吧。”
云敛含笑道:“出家人脾气这么大,可不好啊。”
随后再也不看她柳眉倒竖的脸色,直接带着沈喻风走进庙宇。
两人进了厅房,见得一个发髻高簪、身穿褐衣的妇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蒲团上,口中声音低切,似乎是在呢喃着什么。而她身前则摆着佛像与香盘之类的东西。
云敛下意识一凛,收敛轻佻笑意,恭敬躬身道:“孩儿见过母亲。”
“是喻风啊,多年未见了。”
那妇人站起身来,转了个身,手捧佛经,面对着他们。
云敛乍一看到她的相貌,差点怔愣在当场。
太像了。
沈喻风面容肖似其母,皆是一模一样的薄唇明眸,只不过相比于沈喻风的丰神俊朗,白沐华脸部没有那么锋锐的线条,双颊也瘦削许多。
沈喻风自己则更是情绪波动,见得生母就近在眼前,自己却无法上前问候,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他为了掩饰自己激动心绪,特意退后几步,站在门边。
白沐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头对着云敛,开口道:“没想到喻风长大了,面貌也变了,为娘差点认不出来。”
云敛勉强地笑了笑,幸好沈喻风自小便与母亲分离,白沐华没能见得自己儿子长大后的样子,他自来到端州城外,便开始掩盖住鼻头上的红痣,同时刻意模仿沈喻风的一言一行,相信应能瞒过不少白家之人。
白沐华果然只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发出疑问,就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我儿,多年未见,为何突然有兴致来看望为娘?”
语气不冷不淡,如白文石一般疏离冷漠,对这个意外造访的儿子显得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情。
云敛心下一松,笑着道:“母亲不想让孩儿来吗?还是说,母亲没有收到白家庄的拜帖?”
白沐华放下手中佛经,走过来,拉上云敛的手:“哪有的事,为娘多年来无时不刻在想着我的儿,来吧,娘亲有好些体己话想跟你说。”她牵着云敛的手就要走出去,云敛若有所指地看向门边的沈喻风。
“娘亲,我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不是先安顿好他?”
白沐华恍然点头道:“对,是该给你们准备下休息的地方。”
只听她唤了一声:“凝玉”。
“观主。”自门外缓步走进一名年轻的女尼。
“给公子爷准备一间客舍。”
凝玉应了一声是,又指着沈喻风:“还有这位施主呢。”
白沐华向沈喻风扫去一眼,冷淡道:“一个下人也需要吗?”
沈喻风下意识一愣,觉得她这番话实在是刻薄得有些伤人,云敛也愣了一下,很快道:“母亲,这位是我山庄目前武功最高的护卫,不是一般的下人。”
白沐华嗯了一声,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沈喻风,只随意地挥挥手:“那就把他安排去西厢最里面的厢房住吧。”
接着衣摆一飘,牵着云敛走出厅房,不知去了哪里。
那名叫凝玉的女尼对沈喻风道:“施主请跟贫尼来。”
沈喻风也是无可奈何,不明白母亲哪怕认不出自己,也不至于会对自己如此奚落。他望向自己身上身穿的沈家护卫服饰,难道说,母亲是因为厌恶沈家之人,所以才想对沈家人来一个下马威?
这道理他怎么想也想不通,便不再去想,跟着凝玉去了西厢。
来到西厢房后,心里对母亲的不解更添一层,原来白沐华给他所安排的下榻之地隔壁就是柴房,这里是整个无定观最简陋的厢房,一般是绝不会拿来招待外客的。
那女尼凝玉脸上形色也有些悻悻,欲言又止,仿佛想解释几句,沈喻风比她先开口:“多谢姑娘,在下感激不尽。”
凝玉也只能收回话,对他躬了躬身,离开西厢。
无定观都是女尼,让沈喻风一个大男人在尼姑庵里住下已经是十分宽容了,他也不敢在观中随意走动,干脆进了房门,脱下外袍,脱鞋上榻,在床上练起功来。
他出门以来连日练习如意心法,收获颇丰,只觉得好像多年来笼罩在眼前的灰霾被一一拨开,很多悬而不解的问题都在运功过程中得到解决,他也顺利使得自己功力更上一层楼。
但可惜的是,那日出现的问题还是无法突破,功力每每运行到双脉连接之处便无法前进一步,使他一直无法完全掌握汇通阴阳双脉之法。
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一有凝涩之处,也不急于强行破解,而是停下来慢慢思索其中残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