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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知暖没有心情理会一个觉得他眼熟的人,更何况这个
    人,帮不上他任何忙。他用眼尾扫视盛二狗,叮他道:“还不上酒?”
    “哦哦哦。”盛二狗飞速离开,亲自去到后厨拿酒。
    酒楼的酒如人
    ,分三六九等,有陈年佳酿,也有兑了水的假酒。掌柜的吩咐,看人下菜,衣着光鲜亮丽者,佳酿伺候,衣衫褴褛破败者,随便应付一下就行,反
    正他们也品不出好酒的滋味,喝了也是浪费。
    盛二狗来到后厨,突然像是失忆一样,完全忘了云知暖的衣着打扮,究竟是光鲜亮丽还是衣衫褴
    褛。因为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对方的脸上,以至忽略掉了他的行头。
    盛二狗无限懊恼,一拍自己脑门,暗骂自己愚笨。神仙喝的自然都是好
    酒,怎么能给神仙上假酒呢?当真猪脑。
    他抄起一瓶绝顶好酒去到云知暖桌前,亲自为他倒上,将酒盏推到他的面前:“客官请用。”
    第三十
    六章
    云知暖数年未下清净寺,不知道如今京城里的商铺,小二服侍客人都已经到了如此热络的地步。他举起酒杯,放在唇边,思量再三,不敢下肚
    。
    他是俗家弟子,按理来说,不受清规戒律束缚。可他生长寺里,长在寺里,从小跟随寺里的和尚一起长大,心中已然有了敬畏,对待肉食、
    酒水,仍旧无法轻易跨过心里那道门槛。
    饮酒在他看来,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举杯动作,更多的,则是对人生的跨越。他是否要冲破自己固守
    了那么多年的信念,就此以后踏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这不是眨眼功夫就能想明白的事情。
    盛二狗一直从旁观察,想看神仙饮酒是什么模样,
    可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云知暖的一饮而尽。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到后厨去的时候拿错了酒瓶,将兑过水的假酒拿了上来,神仙一闻
    味道不对,索性不喝了。
    他战战兢兢,继续等待,眼看云知暖将酒盏向唇前推进了些,之后,又果断地放了下来。
    盛二狗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定是拿错酒了。
    “客官,怎么,是酒水不合你的口味吗?”盛二狗极尽谦卑恭顺,万一对方发怒,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至于闹到他被扫
    地出门便是。
    云知暖从未饮过酒水,并不知道什么是合口味,什么是不合口味,他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撂在桌上,起身欲走。
    盛二
    狗心中着急,一个箭步横在人前,将其拦住。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闪过无数理由和借口,可是随便哪个说出来都会让对方觉得他脑子有病,是个
    智障。
    云知暖讶然,轻抬眼眸,细密纤长的睫毛带出肉眼可见的阴影,落在他的下眼睑上,无端撩动盛二狗的心弦。
    “你拦我作甚?”
    盛二狗答不上来,急中生智,抓起云知暖撂在桌上的银两,掂掂重量:“多了。”
    云知暖等待盛二狗到柜台后面找钱,偏他慢慢悠悠,动作
    迟缓,找了许久也不见回来。云知暖等他不及,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出了酒楼。
    等盛二狗拿着分文不少的银钱回来,却见桌旁再也没了神仙
    的踪影。他心中感伤,但能理解,神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指不定他刚才去柜台后面拿钱,云知暖就嗖一声飞上天了。
    盛二狗用手摸过云知
    暖坐过的桌子,在他喝酒的位置坐了下来,托腮暗想,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见到神仙第三面呢?还是说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嘿
    ,狗子,干什么呢?我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你在那边偷懒!”同行魏喜看见盛二狗托腮思春的背影,冲他怒吼一声。
    盛二狗赶紧麻熘地从凳子
    上站起来,卷起衣服袖子将云知暖坐过的桌子擦拭干净,佯装他并没有偷懒,只是在悄悄干活而已。
    接踵而至的食客让盛二狗很快顾不上去思
    考他和神仙的再一次会面会是在什么时候,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再次回过神来,已是三更。
    第三十七章
    熟悉朝政的人都知道,李司好幕僚,
    麾下门客数不胜数,或文或武,或礼或兵,包罗万象。
    身为兵部右侍郎,他极善调兵遣将,手下一帮门客,个个身怀绝技,颇有门道。但是他
    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出身不好。
    或是平民草根,或是罪臣之子,或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或是一腔热血无处安放,李司不论缘由,照单全
    收。
    因此他府中多半厢房住的不是妻妾,而是幕僚。他的宅邸终日充斥着的不是莺歌燕语,而是高谈阔论。
    云知暖受邀到李司府中做客,
    与他同乘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言辞犀利,举止张狂,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仆从。
    后来云知暖得知,李司府内几乎不养仆从,家里一应事宜全
    都交由门客去做。这日驾车的车夫名叫戴日新,也是李司的幕僚之一,性情浮躁,脾气火爆,待人接物不甚友好,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勇勐果决
    。平日里除了为李司驾车,还做门神,看家护院。
    车马喧嚣劳顿,停在李府门前,二人先后下车,并肩同行。一路行来,云知暖目不斜视,单
    是从他身边经过之人,便有十名之多。他们衣着得体大方,言谈颇有见地,面容清秀年轻,皆是李司从各处寻来的青年才俊,有志之士。
    云知
    暖和李司在会客厅落座,便有门客上来沏茶倒水。茶叶鲜嫩,是今年初春刚刚采下来的新叶,用细嘴紫砂茶壶泡上,洗一遍青瓷茶碗,而后斟满,
    满屋茶香,沁人心脾。
    李司端起茶碗放在唇边,轻轻吹去水面上的浮叶,却不着急将茶水入口,同云知暖开门见山:“家姐之事,有所耳闻,
    深表同情。”
    云知暖默然垂首,如鲠在喉。
    李司一针见血:“丧葬费用可还拿得出来?”
    云知暖如剑穿心,按在大腿上的五指隔着衣
    衫深深扣进肉里,仍旧默然垂首,隐忍摇头。
    一切都在李司预料之中,他轻抿碗口,放下茶水,两手一左一右捻起衣摆,抖去舟车劳顿带来的
    浮尘,也一并抖去了云知暖的自尊。
    “钱我可以帮忙,人手也可以,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李司云淡风轻的话在云知暖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终于明白为何姐夫宁愿孤立无援,也不肯去卑躬屈膝,左右逢源。在李司面前,他就像是一条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狗,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