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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立言咕哝道。
    裴山便不说话,憋着笑拉他下山。
    虽然一夜没怎么睡,但裴山没觉得有多疲惫,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这个形容词不太精准,但裴山确实是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唐立言。
    裴山看到警官昨晚的问:“你想去看我们的话剧排练么?”
    身前人的脚步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是默许还是不悦:“也行。”
    于是裴山又骑着摩托,把人带到剧院里。
    这间剧院平日没什么人,尤其是在白天,只有少数几个剧团会借用排练场地,因此租金也便宜。
    《长夏》的排练已经进入白热阶段,时沛要求演员们都带妆彩排,时不时跟着舞台效果改一些细节。
    裴山跟唐立言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舞台上,一位身穿长衫、学者模样的人念着独白,而后突然纵身一跃,沉入百兽河里。背景音乐循着扑通一声变得激昂悲怆,大幕拉下,黑衣的旁白驾着马车念道,“我不肯再受辱……”
    话音落下,裴山拉着唐立言在台前坐稳,就看见时沛一手捧着画满了条条杠杠的纸,铅笔笔帽被他咬得凹凸不平。
    “山山,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时沛的眼神没分给唐立言,“早知道你来,我们就晚点开始,让你看完整场。”
    “不用,我们就来看一眼,过会就回去了。”裴山说。
    唐立言倒是把这句话听出些不一样的意思来——瞧瞧,裴山在自己跟前男友之间,还是偏向自己的嘛!
    年轻的警官心满意足,笑笑说:“对,他就是带我来看个新鲜!”
    “行吧。”时沛指着剧本,又往台上撇了撇嘴,“按照改编后的剧本,下一幕是学生经过河畔,把先生救起。”
    唐立言听到这,问:“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我还以为,这人得拿自己的死换点什么?”
    裴山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其实是该这样的。无论是从历史,还是逻辑来看,他都该做个英雄,作为死者被人铭记——”主笔人说着坐上了台,朝身后演员指了指,“也许是这位演员沉河前的台词触动到我吧,我跟时导一致觉得,仅仅是‘记得’他,未免太残忍。”
    这话没得到什么反馈,因为年轻的警官还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裴山是在跟演员说话,又像在跟自己对话,反正听得云里雾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样的结局才是好的。悲剧虽然能给人更深的印象,但置身其中的人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裴山盯着台上,“所以,也许这就是创作的魅力?弥补那些遗憾,又给看客留有想象的空间。”
    裴山没意料到,自己的这番话会让唐立言心情忽上忽下的。在他的警官眼里,他和时沛是默契的,也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
    “挺好的。你们聊吧。”唐立言撇过头,当即决定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
    裴山问:“这就回去了吗?”
    “回!”
    “我跟你一起。”裴山朝时沛打了个招呼,理所当然得到一个白眼,悻悻跟着唐立言出门,“回警队?还是回家?”
    “回警队吧。你等会,我先接个电话。”
    正说着,唐立言拿起手机,示意他派出所有事,“喂?雁城市洪街派出所第一大队。”
    “唐警官?我是郑采云。”那头的声音很大,大到裴山离了一米远都能听见,“你见过蔡寻么?”
    蔡寻这个名字有些久远,裴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受到过那群混混的骚扰了。可能是这位警官的功劳,于是裴山离唐立言近了些,听到话筒里传出郑采云的连连哭声:“蔡寻可能离家出走了……我本来以为他昨天是去何律师家里,就没管。可我今天去问,发现何律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你别着急。”唐立言收起平日无所谓的浪荡姿态,无比严肃地问,“我现在回所里。你现在拿着身份证和关系证明去报案,然后告诉我,他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地点,以及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郑采云断断续续说了好一会,裴山才听明白。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身份的、郑采云的丈夫,就是蔡寻的父亲——蔡氏冶金厂的老板,蔡赟。
    这是令他吃惊的。蔡赟一直是以民营企业家、慈善家的身份示人,市民们提到这个人,也只会说,他有个不争气的孩子和一个抛头露面的妻子,最过分的丑闻也不过是“绿帽子”之类的谣言。裴山着实没能把这样一个成功谦和的形象,和那天疯了一样砸店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你早就知道了?”裴山坐上摩托后座,问唐立言,“怪不得那天我问你,那个人是谁,你都不告诉我。”
    “做笔录那会就知道了。我寻思着,你知道这些除了给自己添堵,没别的用。干脆不说了。”唐立言拧了两下把手,“坐稳了,我得开快点。”
    裴山坐上车,问:“蔡寻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嗐,小孩脾气犯了。”唐立言叹口气,“何律师想替他爸打官司、保他爸出来。但是蔡赟家暴这事儿,何律师是知道的。蔡寻这小子估计自己心里也矛盾吧,怕何律师帮着他爸说瞎话,又觉得自己挺可怜。一时没想开,就跑出去了。”
    唐立言早在救完裴山、给蔡赟做完笔录那天,就接到了何文泽的电话。
    对方问他案件的进展如何,以及为什么会带走蔡赟。声音照旧是彬彬有礼的,措辞也很客气,明显是为自己的东家效劳,像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一般。
    “不便透露。具体结果要等判决。”这是唐立言当时的回答。
    后来,唐立言和同事们不是没有调查过蔡赟的社会关系。几乎人人都说,蔡赟是个温和有礼的老板,经常做慈善,甚至给母校镇中学捐了一栋楼。只有郑采云,在接受询问当天非常激动,顶着还没痊愈的、青肿的脸,手中拿着伤情鉴定,跟女警员一遍一遍描述被打的惨状。
    而蔡寻,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哪怕是被问到“是否遭受过暴力”这种问题,也是无所谓地说:“打啊,对着打呗。”
    少年黄色的刘海长到要戳进眼睛里。唐立言没忍住帮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却发现他额角有一块未愈的疤。
    “少碰我!”蔡寻被刺激到,突然跳起来,把桌子猛地一掀,“以前就晓得抓我!我打的架算么子哦?老蔡打人都是拿酒瓶直接呼的!还有姓郑的那个贱人,喜欢偷人!抓去啊,一人关一边,让雁城姓蔡的都死绝才好!”
    蔡寻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眼圈红红的,像是被自己气哭了。
    但下一秒,这头小狮子又顺了毛,战战兢兢坐下来,问唐立言:“那个,我开玩笑的噻。你们不会真把我们家人都抓起来吧?”
    唐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