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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他侧转身,向两侧神龛中供着的画像肃然一揖——那是自立朝以来诸位先贤的画像,“当着历代先贤,不敢有一字不实。今日不瞒诸君——”
他停一停,沉声道,“某名秀,姓裴,不属池家宗族,非池青主本人。”
晴天霹雳一句话,入众人之耳,换来死一样的沉默,如夜行坟场,静得骇人。
傅政急得坐立不安,未知多久才憋出一句,“听闻中台一直病着,今日可是有些糊——”
“涂”字还未出口,已被裴秀冷冰冰的目光顶回去。傅政干笑一声,“是老夫失言,中台勿怪。”
裴秀双手扶着手炉,又等了一盏茶工夫,见无人回应,便道,“某先行回府,静候——”他看一眼傅政,“敬天殿合议结果。”往扶手上一撑,便要站起来。
唐恬正待相扶。阶下一人道,“请中台言明原委!”那人说着话一拱到地,“中台见谅,监察院具结案卷,不能不明不白!”
裴秀身子一沉坐回去,“赵副使无需紧张,明问案情原就是监察院职责。”他沉吟一时,缓声道,“秦阉为祸之时,某为秦阉走狗所害,被拘廷狱——这一件事,诸君早已知晓。其时一同被拘有陇右池氏一门。池氏一门被拘日久,先后为秦阉所害,仅池家小公子青主一人尚存。先帝太平寺祭奠,受先祖梦中托付八字,命先帝好生顾。先帝命鸾台查此八字之人,正是池家公子。官差奉命往廷狱赦池公子出狱,惜乎公子不堪刑狱,已然逝去。官差心中知某冤屈,又忌惮秦阉势大,便命某瞒天过海,以池公子之名,逃出生天。”
唐恬心中一动,他这一番诉说,既洗了先帝信鬼神事,又不叫圣皇夫妻搅在其中,真是仁至义尽。
裴秀续道,“某冒门阀宗亲之罪属实,请敬天殿合议,依律处置。”
众人目瞪口呆,各自小声议论——秦淮当道一手遮天,各种传说至今仍在朝野流传,奇闻异事都能出一本册子。平日不过当一个笑话,如今事情发生在当今朝堂之上,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棘手。
一人起身道,“秦阉倒行逆施,中台当年既为秦阉所害,必是国之忠良,冒充门阀宗亲实属无奈,依下官之见,可由鸾台予以申斥,请中台戴罪立功,继续为国效力。”
立时有人顶回去,“祸乱宗族是什么罪?区区四字‘予以申斥’,说得好生轻巧!”
便有人道,“中台阁十年护朝,功劳勋迹在座诸君何人不知?依下官之见,申斥都不必,将功补过,只怕朝廷还需多加褒奖!”
话音一落,有人拍案鼓噪。唐恬留神看一回装束,竟然多数是武官。果然京郊诸营之统领,多出中台门下,唯中台阁马首是瞻——
中台阁分明文官之首,竟然更受武将拥戴,神奇。
争执既开了头,后面便收不住。殿中诸众捉对叫骂,吵得沸反盈天,一时间各说各的,谁也不听谁——谁也听不见谁。
裴秀无动于衷,安坐椅上,双手轻轻抚着手炉取暖。
东北角忽然爆出一大片惊呼,人群潮水般退开。唐恬微一扬首,原来是两个人不知骂到哪个痛脚,正各自挥拳,扭打一处厮杀。
青砖地上两个蓝衫人滚作一堆,难分难解。
傅政头痛欲裂,勃然大怒,“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尔等名声体面都不要了吗?”
在旁围观众人听得清楚,都有些尴尬,回到自己位置上垂手侍立。在地上扭作一团的二人早已杀红了眼,一个字也听不见,你扯我头发,我挠你脸,打得热火朝天。
“住手!”
二人沉迷打架。
傅政气得脏话都出来了,“给老子住手!”
二人打得专注,心无旁骛。
傅政大力一拍桌子,“来人,把二人押到殿前,今日叫他们当着历代先贤,当着文武百官,好生打!不打死一个不许停下!”
守殿甲士一拥而入,将二人分开,押到阶下。
两个人仍不服气,气咻咻地整着衣衫,往阶前跪下。年轻些的是固山营副将李谨,一挽衣袖,梗着脖子道,“李谨今日惹傅相生气,实属无可奈何——下官虽不才,也绝不同此不辨是非不明事理的糊涂人同朝为官。有此人在朝一日,下官宁愿回家卖红薯!”
另一个是御史台御史吴珐,扑地磕头,“下官绝不同此只知中台不知律法之人为伍,有此人在朝,下官立时辞官!”
傅政气得乐了,“你二人很是能耐啊。”
吴珐道,“中台亲口所言,冒充门阀血脉,敢问诸位,这算不算铁证如山?既是铁证如山,当不当依律处置?李谨,你敢不敢答我?”
“我有什么不敢?”李谨连声冷笑,“吴珐,我问你,若无中台铲除秦阉,你老子如今在哪?”
吴珐一窒。
李谨道,“是不是还在西荡山服劳役砸石头?你如今又该在哪?还是西荡山服劳役砸石头!”他鄙夷地看他一眼,“就你这小身板,服劳役十年,呸,只怕两年就蹬腿了,现如今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