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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散落着书卷和家常衣裳。那么说,确是有人住过,又匆忙间离去的。
她一人坐在院子的石桌边,像在等着什么,也不知在等什么。远处海岸线上正在涨潮,一层层的白浪卷集着粼粼的月光,不断拍上岸来。
夜深时,忽然有人从一片漆黑的山石间飞身而来,当空顿了顿。随着未缓站起身来,展开笑颜看她。春蝠“噗通”一声落地,跪倒在她裙边。
未缓被她惊得后退一步,又赶上前来拉她,想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一抬头,却满脸泪水,哽咽着几乎不能开口:“小殿下…….”只说了这一句,就再说不出话了。
未缓被她哭得,心里被戳破了洞,四面漏着风。再三的等着她说,她终于渐渐平息,断续的说着话,未缓月光下看着她,眼里总觉得朦胧,连脑子里也是浑浊一片的,不真,她说的什么?不真;说哥哥并未等她下山,已提前动手,就在这南海之上,与应龙首领雷境大战过了,那老龙之力远超出他们的预想,哥哥败了,被扼断了咽喉,斩断了后颈的灵骨,已经……
不真……不真。她跌坐在石凳上,看那远处的潮水不断的满溢上来,源源不绝,一重盖过另一重。
她连夜同春蝠一起返回樊篱镇的旧居。这院子里只哥哥的东厢房亮着一盏摇曳凄惶的油灯。
她走进去,并没什么异样。秋蟾姐姐跪伏在床榻边,哥哥被一团灵辉供养着,面貌如常,服色整齐,连腰带上佩挂的青碧玉珏也是从前的位置。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是啊,他这么累,这仇恨的重担压得他太久了,是该歇一歇了;就睡一觉吧,需得长长的一觉才好,梦一梦青葱岁月明媚时光吧……梦里,哥哥还在书院里给小童们授书,她和竹栖还站在竹篱外远远的偷看他。
未缓无声的坐在他床榻边,惶惑的想着:要不要等他醒来,醒来告诉他,我已修成了哥哥,你看,我如今不仅能使灵幻之术助你复仇,也许我能,能替下你来……
她一直坐到晨曦微明,起身时,秋蟾忽然抬头来,伸手交了一件东西给她,她说:“小殿下,这个给你。”
一支乌黑发亮的箭镞,交到未缓手中。
而后,她只是出去了一趟的功夫,再回来时,秋蟾就已经断了气,她是等着小殿下回来的,等她回来,交托了箭镞,她就该走了。她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上路,她想此刻还来得及,他卸了重担,当会变回从前那个少年吧,一路游山玩水,赏阅风景,她脚程快些,自然追得上他。她不能不去的,她不在,谁替他海风中抱着琴,骄阳下晒新纸……
此去便好了,他再不会痛苦了!
没了灵辉的供养,床上的人和榻边的人,很快化作一团明灭不定的微光,归于混沌,消失在一片初生的日影里。
那天一直过了午,未缓握着那支箭镞,久久坐在哥哥房中。她偶尔转头张望那张空了的床榻,疑惑:哥哥去哪儿了?
春蝠进来叫她时,她仍有些恍惚,眼中尚有重影,看人总是不太真切。
未缓跟着跨出屋槛,院子里站满了素衣的兵士,是哥哥从前的旧部,他们中有人受了伤,伤口从布纹的缠缚中露出殷殷血色。
她一出来,他们便齐齐跪倒在地,满院子是男儿坚毅的脊背,她手中攥着的箭镞,无比发烫的戳痛着掌心。他们在喊什么,她听不见,又仿佛听得见,是要她为殿下报仇么?要报的仇,又岂止只是哥哥一人的……
她这一整夜都坚持坐在哥哥房里,点着灯,一切像是他都还在。她再做一晚他的妹妹,过了今晚,她就不能再是了,她得是员丘公主,她得去做公主该做的事。
大约卯正初刻,有信使传信进来;三刻,略有天光,她起身吹熄了灯盏,手边桌面上留下一对发着白光的凝时珠,最后回望了一眼这间质朴的卧房。走进院子,御风迅速飞远,转瞬消失在晨曦里。
北荒归程的路上,未缓赶上应龙大军时已经入夜。她不知道,重霄白日里刚刚先行一步,他们几乎在半途中擦肩而过。然而也没什么,她不是来找他的,她是来找长暮淮的,与重霄无关,他不在,是更好的局面。
夜色中的兵营,不断有夜巡的兵士走过。中军帐前站着执戟的戍卫,未缓临空落下,化了无形,并未停留直入帐门,无人察觉。
她径直走来,如入无人之境。长暮淮着苍青衣袍,与帐中几位立身的从将气度服色皆不同。及至走到他面前,未缓才显出身形来。
有人与自己咫尺相对,自己竟丝毫未能察觉,只这一点已把暮淮和在场的众人惊得一身冷汗。
帐中点着极亮的高台灯,未缓见面前的众人眼中异色,瞬间都亮出了兵器。她并未多看他们一眼,人多人少,于她都不大要紧。她倾身上前,伸手要扼住长暮淮咽喉,被他退开一步,轻巧避过。
未缓眼中,他在说着话,她无心理睬他,似乎在问她是谁?是谁都不重要。她此时应对之快,是在冰峰上练就的速度,且是突然脱了束缚,比先时快上数十倍不止。腾空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