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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地握了握拳,一种抓不住的空虚感从他指缝间流过,“可是没有任何人觉得她是负担。”
闻言,周柏杨从栏杆上抽回手,有些强势地打断他的话:“可是……”
说完可是,她倏地沉默了。
忽觉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气氛安静了不知道多久,周柏杨才重新开口:“可是,人们往往先学会自我憎恨,再学会自我原谅。”
说这话时,她声音轻落落的,好似泛着一股潮意。这潮意顺着阳光的纹路弥漫开来,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弭殆尽。
可于席砚卿听来,这话却像是一记警钟,振聋发聩,狠狠砸中他心脏。
这话里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
连在一起,好像也有逻辑,但这个逻辑是什么,他理不清。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单刀直入地问。
周柏杨目光转向他,不答反问:“提及童年,首先跃入你脑海里的那个画面是什么?”
闻言,席砚卿陷入回忆。其实他很少去回首过往,一是他觉得这种情绪没什么用,二是他觉得自己对得起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但他没辜负这份馈赠。
他有一个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家庭,但他没安于现状,而是顺流而上,于疾风骤雨中锻造出了披荆斩棘的能力。
他出生就在别人仰望的终点,但是与顶点相匹配的人生,也全靠他自己跋涉。
这一路走来,风浪从未停止,但他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
——面对他最爱的姑娘,他只能当个旁观者。
提及童年,首先想到的会是什么?
席砚卿目光眺着远方,如实说道:“应该是无意间打碎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瓷器,那时候小,确实挺不知所措的。”
席砚卿的母亲颜瑛从事艺术工作,家中自然有不少珍贵的艺术品。
一次,颜瑛好友来家里,两人聊起一段有关青花瓷的故事,席砚卿那个时候才四五岁,对故事有着本能的好奇之心,于是趁着母亲出去送客的功夫,他没忍住打开了展柜。
那个青花瓷放得挺高,他垫着脚才能将将够着,结果没成想,他手刚一触上,青花瓷就在他面前掉了下来。
清脆一声响,那是他关于童年最早却也最深刻的记忆。
那时候的恐惧感,不只是关于金钱。
更大的畏惧感,其实是来源于,他觉得钱是可以再赚回来的,但是,瓷器打碎了,这个瓷器,就没办法再复原了,关于这个瓷器的故事,也随之一去不复返了。
这是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
正是由于无法弥补,遗憾这个词,才总是让人避之若浼。
不过,事后,颜瑛并未责怪,而是耐心地跟他讲道理,教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带着他去到了一个手工艺制品店,和他一起做了一个与打碎的瓷器价值天壤之别的小陶碗。
这样的处理方式,称得上是教科书式的典范。
但那种心悸的感觉,席砚卿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席总监的成长经历应该算得上顺风顺水吧?”周柏杨自问了一句,却没想得到他的回答。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可是,我刚问你关于童年的记忆是什么,你的答案,却是这样一个并不怎么美好的记忆,是一个你犯下的错误,而不是你得到的夸奖。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在童年时期受到的夸奖,肯定不比苛责少,但是留给你深刻记忆的并不是那些夸奖,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人们往往先学会自我憎恨,再学会自我原谅。
“我问过很多人刚才那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大部分人想起的,都是那些自己犯错的事情,都是那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这是因为很小的时候,人们就学会了自我憎恨、自我厌恶和自我怀疑。但人们往往要等到长大了,才能学会怎么原谅自己,但那个时候自我憎恨的种子,已经埋得很深了。这也是为什么童年的一点小事,对一个人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席砚卿静静地听着,面上虽然镇定自若,但紧握着栏杆的手掌却出卖他的焦灼——暖色的阳光下,他手背上的静脉血管青筋毕现,与苍白的肤色形成刺目的反差。
他沉默地听完周柏杨的这一番话,瞬间理出了其中的逻辑。
池漾刚才深陷的漩涡,来自于她先学会自我憎恨的童年。
“更何况……”周柏杨顿了顿,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打开这一话题。默了几秒,她问:“池漾手腕上有道疤,你知道吗?”
席砚卿点点头,“知道。”
昨晚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向他她的伤疤,她的过去。
这份坦诚,对她来说,有多难得,席砚卿心知肚明。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她轻描淡写省略过去的情节,才最让他痛心。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