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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移出神魂大汗淋漓,身体不能自由驾驭山的神性,修为逸泄,正撑在床边剧烈喘气的功夫,孩童苏醒了。
    一只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抠着拦阻他探索世间的蛋壳碎片,要挣扎爬出来,但其力尚微,不足以从中挤出脑袋。于是边抠边委屈,边抠手指边痛,终于“哇”一声啼哭起来,锤了个大破口。
    “哎,我友,我友!”
    岱耶对着婴孩手足无措,气也不喘了,汗也不冒了,大声喊叫:“我大侄儿,我大侄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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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关注我微博的小朋友都知道了我最近的困境
    面对小伙伴的催促,还是艰难地挤出了时间来写,谢谢你们能喜欢
    祝福大家平平安安
    第46章
    百谷才五岁,一边吃饼一边等巫姥在山神树前上香浇酒、献祭牛羊,高呼低念总是长文难懂,含糊无聊。祭祀从白日至夜深不得间歇,对小孩子来说已经太晚太乏,他揉着眼睛就是要等那一场戏。
    戏从焚烧开始,身边突然围上来十几个黑衣男丁,手举着能套得下半个身体的巨大面具,面具皆画着怒目赤脸,腰围长穗彩带,一举一落长穗如麦浪波荡。他们喊着号子跳到树前来,横着胯扭动夸张,将供奉的祭物悉数点燃。
    祭坛顿时烈如火山,以肉为炭,赤焰塞空。人群也吵闹议论,鼓点也声洪急促,热气扑烈人影晃动,整寨犹如上升沸腾的蒸雾。
    再看这十来个巨头怪物聚集一处作小山起伏状,个个抖动身体,扮作风吹雨打,山色沮丧,既怪异又惊悚;一旁的器乐鼓噪,各样吹打拉长了声音,突一声高扬声顿,颤抖的面具人逐渐挪移,将正中心让开来。人背之后站着个彩衣银饰的姑娘,美目带勾地向人群投了一瞥。
    百谷听得周围人群立即躁动:“哇——这就是从邻寨请来的妹子么?”
    “果然是个仙女!”
    他也跟着叫起来:“哇,仙女!”
    那姑娘一出来就预示着风调雨顺之年,身瑰势艳,妙舞绮裙,摇身跃起时,两腿几乎呈燕子开尾,像一只轻妙的镰刀压过了十几个面具人,一身银装在烈焰中燃成火色,又有五六个姑娘在旁边以“咿”“呀”作喝,同鼓点和舞者脚步一同起落。
    后面出了彩绘的蜿蜒游龙,看不清是谁擎着,从燃烧的浓烟中若隐若现地翻跃,围绕姑娘游走,又有口能喷火的夜行鬼向她吐火,她也神扬熠熠,比翅回集,将灾害呵退。诡秘与艳美轮转交替,一时娇软媚态,一时如赴敌场。
    烟腾着,火烧着,霓裳促旋,姿如飞电。
    百谷看在眼里,也兴奋地跟着跳跃,饼渣渣掉了一地,正要凑得更近,后面冒出一只手来拍他脑袋:“还不回家!”
    爹对百谷很好的,每天望着他都是笑的模样,要什么给什么,唯有一样总不得通融。
    百谷被一巴掌打懵,老实巴交被白沃拎着走从人群里带走:“那些人疯疯癫癫,百谷莫学他们。”
    “为什么呢。”
    小孩只会问为什么:“我觉得好好看哟。咱们寨怎么没有个美人呢。”
    大人只会重复规矩:“你要听话。”
    当所有人都在庆祝的节期在自家变成了禁忌,便会生出些困惑和逆反的心情来。
    更胜于种种疑虑,是热闹的气氛和友善的近邻吸引着小小儿郎。他生得水灵可爱,兜里手里全是别人塞给他的肉糜糕点,甜酸糖果,仿佛是对冒险的嘉奖。百谷调皮起来更理直气壮,就在他爹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几回,节期长久,欢洽盛宴,他渐渐将年轻男女的舞姿都看会了,牢牢记在心。往后的许多日子里,他舞弄起来都比别人好看,赞誉越多,就越来越不将他爹的话放在心上。
    及至幼学,他敢偷着出门独自登场祈舞,图个风和明丽,九鸩哥在底下使劲拍手起哄,村里人也夸他:“百谷长大了,青出于蓝了!”
    百谷才没长大,他心满意骄得很,尾巴翘到天上去,人刚进家门,立即就被藤条抽中屁股。
    “不听话!”
    白沃让他看看园外:“天都黑了还不去掐叶,等水淹虫咬了吃什么?自己长了手不去采,等着山神来给你采么?老实做个手脚勤快的人,莫偷懒了!”
    百谷跟他爹讲不通就要闹,被打得更惨,扑在床上呜呜哇哇哭了起来。又看自己大腿上抽得一道道红印子,心里更委屈,越哭越凶,比鹅叫得还响,把刚睡着的小妹都吵醒了。
    隔了会儿他爹见他还在哭,是真伤心,便有所松动。
    他用手掌抹掉儿子源源不绝的泪珠子,跟他说:“唉,你怎么不听呢,山神是假的。爹从来就没见过,你是瞎跳瞎闹。”
    百谷眼睛红红地瞪着他:“但我是见过!你每次找菌子都回来那么晚,是山神给我蒸了肉、炒了米才没饿着的,他还给小妹羊奶喝呢!”
    “………………”
    白沃仿佛被噎了一下,想驳斥孩子异想天开,但仔细想想岱耶那爱管闲事的性子,这事确实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但爹要面子,便对他笑:“啊呀,原来这么好心的,会做饭的定是个灶火爷吧。”
    百谷擦擦眼泪,指向窗外朦胧天边:“他自己说是山神,就在那里看着我。”
    白沃敲他额头:“不对,山神笨手笨脚怎么会做饭。你告诉我,他是不是长了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呀?”
    百谷忙点头:“对呀对呀。”
    白沃肯定地说:“那就是灶火爷,大人不在,帮小娃娃看家的。他见你喜欢山神,就逗你开心呢。”
    百谷睁大眼睛半信半疑:“但别人都说是有的。”
    “别人还说你没娘呢。”白沃含糊其辞:“你想要跳舞就跳吧,有个好身体也成。”
    又问他:“那人来过几回?”
    “嗯?灶火爷呀,好几次呀。有时候我拜个灶台,就变出碗粥来了。”
    百谷用被子蒙住头,对没有遵守誓言有些羞愧:“他不叫我告诉你,不然你就要赶他走……你会赶他走吗?”
    “……不会。”
    百谷的抽噎还在,脸上已经笑了:“好嘛,让他留在家里吧。”
    儿子安心地睡着了,白沃披上罩衣走出这人间的狭窄庇护所,是他买下土地一砖一瓦盖出来的地方,举首是深蓝茫茫的远方通向触手可得的明月。银辉正映高山,阴云停路,至晚烟收,没下出半点雨来。
    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学会了做菜吧。
    “多谢你照顾他。”白沃小声说。
    自此白沃对山神有关的事不再如原先避讳,他有时带百谷在河边捞鱼时也会说些水神们过去的故事。见父亲懂得比巫姥还多,百谷反而不常跑出去了。
    “有那么多的神仙呀。”
    百谷在河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