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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如同棉花,俞礼一躺下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商炽替他盖上被子,完事后站在床边久久也没想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他的生命中对他好的人寥寥无几,当有人冒死也要温暖他时,久冻在冰川雪地的他,就也忍不住向火焰靠近一两步。
温暖对于他来说如同饮鸩止渴,但他心底似乎是甘之如饴的。
商炽在房中站了许久,临走时到底没叫醒俞礼,路过炭盆时将拽在手里的那封信纸扔了进去,火舌瞬间舔舐上来,随后他披上斗篷迈入了大雨中。
太子府外已有随行的官员等着,这其中就有俞礼向昭兴帝引荐的那几位为官清廉的,商炽原本没注意过他们,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才发觉其品德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因为太过耿直,在朝堂才会步履维艰,混了几十年也还是个小官。
行舟见商炽出来,连忙撑起伞迎了过去。这会天空依然黑沉无光如同黑夜,太子府前亮了好几盏灯,在这片风雨中摇摇欲灭。
随行官员下了马车,朝太子爷行礼,其中一位问道:“少师大人没出来么,卑职还想当面同大人道谢。”
商炽道:“他睡着了,道谢之事等回来再说吧。”
殊不知他这话在旁人耳里听来分外暧昧。
商炽吩咐李向留守太子府盯着俞礼,大家瞧出太子爷心情似乎不太好,不敢触其霉头,沉默地上了马车。
天未亮时,一行车队低调地离开了繁华京城,前往水深火热的南方,如今尚有无数人流离失所,治水之事刻不容缓。
商炽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他烦躁地睁开眼看向外面凋黄的枯枝,总觉有事要发生。
可他忽略了什么?
太子府内,俞礼打了个喷嚏醒了瞬,伸手够到枕头下的那封诗会请柬,眸子里的睡意顷刻散了个尽。
26、第二十六章
俞礼醒时天光已大亮,虽然依旧昏沉得很,但时辰确实已经临近午时,窗外还在噼里啪啦下着大雨,他不知不觉睡过头,商炽居然也没叫醒他。
这会商炽应该已经出城了。
小寺替他换好衣服,问道:“主子可要叫执书过来,准备明日的诗会?”
“不必了,现在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没多大用。”俞礼捧着药碗把药喝完,待小寺下去后,他便闲不住了,口头虽说没用,但行动上却很诚实,抱着书缩在榻上看了起来,小黑猫卷缩在他脚边,最后的一点活气也快散了。
下人应该给他它喂过药了,但除了让小黑能稍微活久一点,并阻止不了死亡的来临。
俞礼心疼它,用毛毯将它裹着暖和些,这才复又拿起书,学习这个朝代惯用的押韵与对仗。
书桌旁的青花卷缸内放了不少原主曾经的即兴创作,俞礼看过,只觉惨不忍睹,草包之名应当不是诬蔑他,在此基础上他想要一朝翻身,确实有些艰难。
不知不觉一整天便在看书中度过,第二日的诗会如约而至。
这场诗会集结了天下所有出名的才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宣传得沸沸扬扬,俞礼一同意参加后,吕韩衣便让京城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誓要报国宴上折辱之仇。
俞府的马车停在书香馆,这会儿雨依旧下得很大,执书撑着伞扶俞礼下车,将请柬交给守门的小厮,小厮翻了下,把随行的侍卫们拦在外面,只破格让执书随行进去。
书香馆里笑声不绝,杯盏交错间,一首接一首对仗工整的好诗层出不穷,俞礼一路间收到不少关注,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好奇打量,或是瞧不起的清高模样,他都本分地当个瞎子一一无视了。上到三楼后,瞧见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坐在席间,吕韩衣睹了他一眼,冷哼了声。
倒是没想到,孙尚书居然也在。
不过作为尚书,自然是得有才华的,倒也不奇怪。
孙意衡像是忘了之前的仇,扬着笑将俞礼迎了进去,边对众人介绍道:“想必大家一早就听过太子少师的名讳,如今幸得一见,就不表示表示?太子少师可等同于天下文人之师,咱都该以弟子之礼敬一杯。”
席间众人纷纷起身,笑容几真几假,朝俞礼举杯道:“百闻不如一见,少师果真好风采,那一首贺寿诗让尔等敬仰无比,希望借此诗会,能再一睹少师文采。”
俞礼道了声不敢当,众人纷纷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孙意衡也给俞礼倒了杯,示意道:“明寂兄也回个礼吧,这杯后,天下文人是一家,在场都是亲兄弟。”
执书拦住递来的酒,替俞礼婉拒道:“主子不善饮酒,不如这杯,我替主子干了。”
在场诸人神色变了变,孙意衡被落了面子,很不舒服,吕韩衣趁此嘲讽道:“这里所有人都能喝酒,就你俞明寂不行,还让书童代替,你把在场才子当什么人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于之酒亦茶茶亦酒,于之酒是酒茶是茶。”俞礼勾起嘴角,道:“盛情难却,在下便以茶代酒,如何?”
这是在说,在君子间喝茶喝酒没什么两样,在小人间才分得这么清楚,问他们是愿意当君子,还是当小人。
刚来,就压了众人一头。
俞礼接过执书给他倒的茶,回敬了在场所有人,这次没人再反驳,就连吕韩衣也只能闷头咽下这口气。
吕韩衣发现,自己不光是嫉妒俞礼能轻而易举的坐上太子少师之位,这个自己拼命也爬不上的位置,还嫉妒俞礼集结了天底下所有的好事于一身,从科举时在他面前就高高在上让所有人都想去巴结,现在他成了状元,而这个上届的探花却依然将他压得死死的。
他一直以为,太子少师必须得是德高望重的重臣才能担任,空有文采又如此,席间气氛正至高潮时,吕韩衣蓦地站起身,满脸倨傲道:“史有姜太、管仪等千古帝师在前,你当真认为,凭一首诗便能胜任少师之位,乃至后来的帝师?”
俞礼停下与众人的交谈,谦和道:“之前是在下目光短浅,以为只要获得太子的认可就行,如今才知,太子少师需获得的是,天下文人的认可,所以我来了这里。不是因为你拙劣的激将法,而是,千古一帝的背后,也得有个让人服气的千古帝师在引导指正。”
哪怕明知这是个鸿门宴,哪怕明知吕韩衣别有用心,可他就是来了,因为他不想让未来的史书上,自己成为商炽的污点。
原主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吕韩衣轻蔑一笑,道:“那你可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可在政事上展露锋芒?”
吕韩衣没上朝不知道,但在场有好几个都于朝堂上看过俞礼写的那篇治水之策,不由为吕韩衣汗颜了把。吕韩衣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还以为自己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