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阳也;阖之者,闭也、默也、阴也。阴阳其和,终始其义。”
言君玉读的书少,基础也差,听到这其实已经有点吃力了。但却十分认真地听着,他天生一双宫里少见的干净眼睛,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狡猾如容皓,也收起了戏弄他的心,难得认真解释起来。
“讲得浅显点,阳谋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可以说出来的,就算对方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也无法破解。阴谋就恰恰相反。殿下今天用的,就是典型的阳谋,他已经猜出白羯是被西戎给打了,西戎现在在五胡中权势最大,威望最高,所以要讨伐小部族,必须师出有名。他当着五胡的面问,西戎就必须说出理由,否则就有损威望。何况蒙苍行事磊落,就算呼里舍不说,他也会说。”
“那你为什么不用阳谋呢?”
“因为我不是殿下。问这话的语境、时机、与提问人的身份,缺一不可。鬼谷子说,‘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阳谋是位高的人用的,阴谋是位卑的人用的。位高的人用阴谋,有损威望,也影响心性。位卑的人用阳谋,筹码不够,得到的收益就不够。”他见言君玉似乎在思考,显然还要消化他的话,也不再多说,笑着拿扇子盖住了脸:“啊,说得头晕,真是喝醉了……”
“你又装醉,明明很清醒,说得条条是道的。”
“我就是喝醉了,才跟你说这么多。”他又逗言君玉:“我平时哪有这闲工夫对牛弹琴。”
“你又骂我。”言君玉举起拳头。
“我这是夸你呢。我是不喜欢打仗,才读这么多书,你明明擅长打仗,还要学这个,岂不是跟牛学弹琴一样有上进心?”
“我学这个有用的。”
“有什么用?”
“殿下说要我整天跟着他,好让我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我整天跟着,也看不太懂,所以才问你们的。”
容皓的神色认真起来。
“他跟你这样说?”他打量了一下言君玉,笑道:“那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为什么?”
“怕你报复我啊,以后你当了大官,想起我骂过你,抓我去砍头,怎么办。”
言君玉以为他在说笑,没有理他。容皓却懒洋洋靠在一边,笑了一会儿,忽然叫道:“言君玉。”
“干什么?”
“我告诉你件事吧。”他神色忽然认真起来:“其实我们也看不懂殿下,要是一国储君这么容易看懂,这天下就没有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了。不过你倒可以学学我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七岁当了太子伴读,还是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太子殿下。”他看着言君玉的眼睛,告诉他:“我了解的,只是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萧景衍罢了。”
言君玉怔了一下,会过意来,点了点头。容皓是很懂规矩的,这是第一次直言太子名讳,显然说的是真话。
他其实真是心性纯良,不管容皓之前怎么捉弄他,都没记仇。现在容皓一认真跟他说话,他眼里还是满心信赖。容皓这种狐狸心性,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其实你这人也挺难得的,出现的时机也巧,早一步晚一步,都不是这样了。殿下有你跟着,以后就没那么孤单了。”
“为什么?我来东宫之前不是有你们跟着殿下吗?”
“那不同的。”容皓又笑起来。
“哪里不同。”
“我们没你这么傻。”
言君玉实在忍不住,揍了他两拳,容皓醉意上来,打不过他,干脆嚷起来:“打死人了,东宫新伴读欺负老伴读了。”
第51章 拥有这一刻的感受
太子直到深夜才回到东宫。
言君玉在思鸿堂等到睡着了,被喧哗声吵醒,睁开眼睛,看见太子正站在一边由云岚伺候着换衣服,见他醒了,朝他笑了笑。
太子像是有点醉了,连眼神也比平时温柔些,更加显得云雾一般。言君玉也睡得有点懵,两人隔着云岚安静地对视着,这一幕有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言君玉小时候,有一次溜到父亲书房里玩,结果不小心在书堆里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阳光穿过窗页照在地上,又暖和又懒洋洋的,那感觉就跟这一刻差不多。
云岚下去了,宫女奉了茶上来,太子在榻边坐下,笑着问道:“小言怎么还不睡?是在等我吗?”
言君玉点了点头。
“怕我像容皓一样,被人灌醉了?”
“容皓是装醉的。”言君玉忍不住告状。
太子大笑起来。
“我知道,等明天再收拾他。”
言君玉把这玩笑话当了真,以为他明天真要收拾容皓,又替容皓解释道:“不过他也可能是真的醉了,话比以前多多了。”
“哦,他跟小言说了什么?”
太子端起茶来喝,他自幼被当作储君教养,礼仪无可挑剔。一举一动都优雅好看,连眼睛隔着茶杯盖看人的眼神也显得坦荡,带着笑意,但言君玉很有出息地抵挡住了:“我不能说。”
太子被他逗笑了。
“那一定不是好话。”他大概真的有点醉意,所以不如平时稳重,但离轻佻还是差得远,倒像是一尊神像忽然有了人的气息,开始逗起言君玉来:“那我明天可要好好审审容皓了。”
言君玉其实是聪明的,寻常人骗不到他,连容皓使坏他也能躲过去。唯独在太子面前,就有点呆。何况今天太子故意逗他,所以很轻易就入了套。
“他说的是好话,都是为我好的……”
“什么好话?”太子笑着凑近来:“我也听听。”
他已经取了冠,发色漆黑如墨,东宫的银灯照在他鼻梁上,唇角笑意让人心神摇晃,就这样把耳朵凑了过来,言君玉不由得有点结巴起来。
“他,他说我不用了解太子殿下。”他到底是胆大的,干脆说了出来:“我只要了解萧橒这个人就行了。”
太子的眉毛挑了起来。
“哦,容皓叫我萧橒?”
“没有。”言君玉连忙解释:“他叫的是你的字。”
太子笑了起来。
“量他也不敢。”
“敖霁会敢吗?”言君玉忍不住问。
太子笑着摇头。
他今天带着醉意,情绪比之前都明显。所以笑起来连眼睛都是弯的,眼神无比专注,不像平时,就算被他看着,也知道他心中还有许多事,随时可以从容地抽身走开。
大约是他的眼神太有说服力,言君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只有我能叫你萧橒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是的,”太子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只有小言能叫我萧橒。”
那长出来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