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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再动一下,我就扭断你的脖子。”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嗓音,在头顶低低响起。
陆雪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男生应该是想要去无人的地方侵犯他,但这个楼梯口有监控,安保人员很快会赶来援救,他得尽量拖延时间,而非激怒这男生。
于是,陆雪生停止了挣扎,对身后人表现出顺从的态度,顺着阶梯,被一路拖上了天台。
出乎意料的,到了天台之后,男生并没有扒扯他的衣服,而是用手机摄像头对着他拍摄录像,并神色亢奋地朗声说话,那语气表情,仿佛在对着手机演讲。
陆雪生居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十几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男生说的是塔曼斯特的语言。
一股极端的恐惧涌上心头!
陆雪生身体瞬间绷紧!
这男生恐怕并不是想要侵犯他,而是个另有企图的塔曼斯特留学生。
几星期来,外交部强硬的指责,让那起技术窃取案成了全球焦点,塔曼斯特的国际形象也因此一落千丈。
而塔曼斯特的留学生,很可能因此在京甲遭受了不少羞辱。
这个留学生想把仇恨发泄在他头上,因为陆雪生是破案和研发的核心人物。
陆雪生浑身的血仿佛都结成了冰,他从那男生疯狂的表情中判断出,这很可能是一场同归于尽式的报复!
站在实验楼下,江惟亦看了眼手机,还差四分钟就上课了,小军师居然还没有出现。
这可不是陆学霸的作风。
纳闷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江惟亦侧头看去——一群安保人员正神色狰狞地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江惟亦吓得差点举手投降。
可他只是站在楼下等同学一起上课而已,招谁惹谁了?
相距不到十米时,他听见一个安保人员朝对讲机喊话:“立即准备救生气垫!被袭击的学生还在天台!”
被袭击?
天台……
这句话莫名与陆雪生的迟到关联在一起,一股极度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身体瞬间完成了战斗模式的切换,江惟亦脚尖一转,一阵风似的冲向楼顶!
即将冲上天台的瞬间,陆雪生的嘶吼声从入口处传来——
“你别冲动!错的是窃取者,这一切根本与你无关!”
“请你冷静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
……
四面八方的回音,震得人心脏发麻,江惟亦如同利箭一般冲上天台,寻见目标的瞬间,他看见几米开外,陆雪生被一个陌生学生拖上了防护栏,毫不犹豫地一把推下了天台!
世界天旋地转。
没有给他留一秒周旋的时间,他的小军师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
陆雪生下坠的时候心想:这是六楼。
江惟亦飞奔跳上护栏的瞬间,也在想:这是六楼。
恐惧的极限是麻木,世界仿佛一瞬间静止了,楼下学生们的惊呼声,陆雪生都听不见,耳边只有急速下坠时的风声。
时间被拉得极长,又仿佛只在眨眼的刹那,陆雪生感觉左边的衣领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住,衣料发出“刺啦”一声崩裂响,身体停止了下坠。
“抓住我!抓住我的手!”
陆雪生仰起头,看见江惟亦一手扒着实验楼突出的墙壁边缘,一手扯着他快要崩裂的校服外套,满面惊恐地低头看着他。
恐惧与求生欲一瞬间钻回了麻木的身体,陆雪生迅速抬手,一把抓住江惟亦手腕,又被江惟亦反抓住手腕,悬着的心忽然就落下一半
他开始大口呼吸,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脚下,心脏猛一咯噔,浑身不受控地发抖。
“别往下看!”头顶传来江惟亦的嘶吼声:“别害怕,救生气垫马上就到!”
陆雪生没有害怕,发抖也不是因为害怕。
太多的震撼,让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情绪终于压抑不住,化成哽咽,从口鼻中溢出。
“别怕……”江惟亦左手勒得更紧,几乎能感觉到陆雪生手腕咯咯地关节作响。
怕勒疼他,也不想看着他继续受惊吓,江惟亦急躁地环视周围,目光最终落在半米外的玻璃窗上。
陆雪生还在拼命稳定情绪,突然听见面前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抬起头,看见江惟亦几脚踢碎了对面玻璃窗,下一刻忽然将他手腕上提,环抱入怀,猛地往前一荡!
穿过碎裂窗子的瞬间,江惟亦凌空扭转身体,将人护在怀里,后背朝下,砰的一声砸在地面,蹭着一堆碎玻璃渣滑行两三米,终于停下来。
空荡荡的四楼实验室里,两个男孩紧紧抱在一起,神色茫然地微张着嘴,激烈地喘息。
江惟亦睫毛微颤,缓缓垂眸,看向被自己撞出个窟窿的玻璃窗,眼神是放空的,茶色的眼瞳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陆雪生的目光也是一片空茫,侧脸抵在江惟亦颈窝,满头的虚汗沾湿他脖颈,风一吹,浑身都冷得打哆嗦,于是他更用力的往江惟亦怀里钻,双手还死死握着他左手。
江惟亦先缓过神,支起身,低头检查怀里人有没有被玻璃划伤。
陆雪生依旧神情呆滞,机械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从脚下一路蔓延到窗口的鲜红颜色,那刺目的红色沾染在一地的碎玻璃上,陆雪生愣了五秒才意识到,那是血迹。
他瞳孔骤缩,转头去看江惟亦,抬手想要摸他后背,却被反握住手腕。
“别碰,有玻璃渣。”江惟亦嗓音暗哑,字音发不清晰。
他没说更多话,也无法像平时一样用调皮话缓和陆雪生的惊魂未定,因为他尚未缓和自己的情绪,尚未从险些彻底失去邪恶小beta的恐惧中挣扎出来。
他不知道此刻拼命压抑的痛苦,是来自这恐惧,还是背后的伤。
无措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才发现陆雪生紧抓不放的双手。
江惟亦眼神一亮,孩子气地抬头对他笑。
陆雪生却突然一撇嘴,没发出声音,连呼吸都止住了,脸上是极度悲伤的神色。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安保人员撞开。
陆雪生看见江惟亦好像在对他说话,但声音被嘈杂的叫喊声淹没。
他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什么,但这些人把他的手从江惟亦手腕上扒开了,拉着他坐上一旁的担架。
第95章
陆雪生很难受,脱离江惟亦的怀抱,让他感觉自己又开始飞速下坠,他推开周围拉扯他的手,挣扎着要从担架上站起来,却又一次次被按坐下去。
江惟亦也被一群人包围,但看起来很镇定,还很配合地自己爬起来趴上了担架。他墨蓝色针织外套背后,好几处破损部位,被渗出的血液染成了很深的蓝黑色,湿漉漉的,血迹还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