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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与晟听了殿帅带回来的口信,抚着额头叹了口气,摸摸尹小匡的脑袋。他真得走了,陛下催了他一遍又一遍前去工部继续秘密核对腐血花的事情。尹小匡却根本不愿意撒手,这么个香香软软的人儿在自己的怀中,明君大概都想要变成昏君不早朝!
“小匡,”齐与晟拉了个凳子,让殿帅又去拿来最新进贡的好吃的好玩的,铺满了凳子面,他把尹小匡抱在大腿上,抚摸着小家伙儿的脊背,“我真的得走了。”
“让秦院使来陪陪你,好吗?”
齐与晟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秦晓大概是尹小匡接触的最多的人了,秦晓还懂医术,应该可以让尹小匡好好睡一觉。尹小匡听到齐与晟要走,又哭了闹了好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小小的脑袋,很舍不得地拉着齐与晟的袖子,泪眼巴巴,“那你要早点儿回来啊……”
齐与晟差点儿就不想走了。
秦晓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之际,正好在承恩殿的院子大门口碰见了和武将军一起离开的齐与晟,齐与晟对秦晓深深鞠躬,再三叮嘱他尹小匡怕孤零零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身子弱,不要说刺激的话。”
秦晓受宠若惊地连说明白明白!
推开承恩殿内阁的大门,就见刚刚还可怜巴巴抱着齐与晟哇哇大哭的尹小匡却已经收起了舍不得的泪水,床前是满满一大堆极为稀贵的疆域进口珍果,尹小匡趴在床边,对面放了个火盆,他正用一根不知道从哪株花上折下来的木杆,挑着一个从画本子上撕下来的人型小纸片,放在炭火盆上烤。
火光艳艳,纸片烧啊烧,从脚烧到头,最终化成了一片灰烬,尹小匡用木棍儿将那残屑在木炭中使劲儿地戳了好几下。
秦晓站在门口,心底弥漫开一阵恶寒。
没错,在那纸片人还没烧尽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了那雪白纸人儿的肚皮上,用凌冽有力的笔锋狂写着三个大字
邵承贤。
几个月前,他去醉仙坊给某个小男妓看病,在那个血色的黄昏,他亲眼看到过尹小匡烧了一个同样的纸片人儿,只不过当时纸人上写着的名字,是“何匀峥”。
三天后的夜里,前左丞相就被人杀死在了醉仙坊!
尹小匡抬起头,剥了颗红果子塞到嘴中,双眼转过去看着秦晓的脸,露出一个很纯净的笑容,“来啦~?”
第20章
秦晓不是第一次见尹小匡这么笑,多少年前当他再次见到被折磨的惨不忍睹的这个家伙时,尹小匡就是这么趴在床上,嘴里面吐着鲜血,明明全身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但一声疼痛都没喊没叫,只是用跟他年纪完全不符的深邃眼神,盯着秦晓,笑的让人浑身战栗。
秦晓放下药箱,紫色衣袍撩起坐在床边,尹小匡把木棍一折,丢尽火盆,六月的天烧火盆,也是奇葩。尹小匡伸出纤细的胳膊给他拿了把瓜子,边嗑边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说这可是北漠进贡的呢,北漠那边年年风沙,高温少雨,瓜果都特别香!
“你……”
其实秦晓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尹小匡,自打那天晚上在黑市一面后,尹小匡被他救活了,就被齐与晟藏了起来,谁也不许见!秦晓都没来得及问他
比如说长风,尹小匡是怎么那么吃准了齐与晟不会去过问长风是如何逃出来的!
比如尹小匡究竟是如何算准了邵承贤摊上了黑市、外国使臣这双重夹击后,真的没工夫去细察金矿山炸的蹊跷?就真的信了吴越给他传的假话?信了陛下指责他谋取暴利是因为金矿山的事情?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尹小匡的掌握之中,这个看起来软软糯糯的男孩儿,身子瘦小、被拴着金链子绑在床头的小男/宠,笑起来那么的无公害,但谁又能想到在这笑容之下,又隐藏了怎样的血雨腥风!
秦晓接过瓜子吃。
尹小匡继续趴着看画本子,身上的伤还没好,脖子下面青青肿肿。他翻了好些页,突然感觉到有些口渴了,伸手让秦晓给他拿杯羊奶茶。
“肤散脂那边怎么样了。”尹小匡小口喝着羊奶茶,笑眯眯地问秦晓。
秦晓没好气道,
“都办妥了!”
“你可真厉害,怎么会料到北漠皇帝来中原就会问狗齐策要肤散脂?”
尹小匡抱着碗,吐了个鬼脸,
“因为我看得到未来啊~”
秦晓对尹小匡能料事如神这件事并不是很知情,小时候的尹小匡并没有这个能力,但是自打那一场漫长的分别后,再见到他,似乎一下子开发了“预知未来”的这个天方夜谭的功能。
尹小匡喝干净奶茶,放下碗,把画本子一合,
“让苏清做准备吧。”
“十一年了,凌河军这笔账,是时候该跟北漠王好好算一算!”
天青色雨蒙蒙,郊外不知名半山腰,一名穿着青色衣裳、耳边挂洁白面纱的女子跪在一座长满了青草的土堆前。
没有任何碑,女子弯下腰,对着那不知道已经被风吹雨打了多少个岁月的坟墓,深深叩首,“阿爹……”
“马上您的冤死之仇,小女终于可以亲手了却……”
“北漠王和邵承贤,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葱葱的柏树后方,露出一截白色的身影。
齐策生辰那天,整个大暨举国欢庆,白天街道上四处都可以看到有百姓们再坊间舞狮弄龙,锣鼓声充满了整个暨王朝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