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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立刻叫我。”
“好。”
梦尘回到寝殿,宫人已将朱祐樘的衣衫重新穿好,眼看要进药,梦尘挥了挥手,“把这东西撤了,你们也出去。”
钱誉行礼颔首,众人便都跟着他退去外间,梦尘坐在床榻边,小心扶起朱祐樘,一手揽着他,一手端起药碗,饮下的第一口,便被诡异的苦味刺得头皮发麻,她对上他的唇,慢慢将药喂入,第一碗喂完,梦尘掩唇缓了良久,这是他平素用惯的方子,钱誉做了几番增减,不过大体是她熟悉的味道,“这么苦的东西,你每天怎么能面不改色喝完啊?”
梦尘拿起第二碗退热的汤药,试探抿了一口,截然不同却依然难忍的苦味差点让她当场吐出,五官下意识扭在一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艰难喂他喝下,立刻痛饮几杯茶水,企图冲淡那种恶心的苦味。
太皇太后和太后对皇帝的病情十分挂怀,外间风雪正盛,梦尘断不能让两位老人家亲自前来,只能尽早去给两宫请安,太皇太后急得动了肝火,身上也不太痛快,虽然有王太后陪着,梦尘也需依礼侍奉一遍,等她回到乾清宫,竟又撞见一阵忙乱。
朱祐樘受不住汤药,胃中痉挛,大半的药都被呕出,因为他昏迷未醒,所以弄得十分狼狈,两个宫人扶着,还有一个拿帕子不断擦拭,饶是如此,身前的衣衫和床榻仍是一片狼藉,钱誉正和其他御医商议药方,是否应该舍去一些药效,改换更加温平的药材,尽忠正指挥宫人为皇帝更换衣衫和被褥,梦尘抵在寝殿的门后,用力地吸气,越想冷静越难冷静,她倒宁愿他连意识一起昏睡过去,否则这样的场景,对他无异最大的酷刑。
新的汤药很快熬好,梦尘重又扶起他,刚刚一番折腾,他的呼吸中犹有淡淡的酸苦之气,死死咬着牙,抗拒她的进入,梦尘尝试了几次,他都显得宁死不从,梦尘几乎崩溃,抵在他的胸口,“方才御医给你灌药,你不喝,我喂你你也不喝,你想死吗?”
“你要是想死,当初为什么招惹我,为什么说你爱我,事到如今,还想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求你了……”
梦尘拼命吸气,想止住忽然的哽咽,她不要再掉眼泪了,克制半晌,忽然意识到她倚靠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连忙抬头去看,朱祐樘没有醒,可是面容愈见苍白,喘息声急促凌乱,微微启唇,艰难地吸气,梦尘赶紧让他前倾倚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拍抚他的背,所幸他的发作没有严重的趋势,喘息良久,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无力软倒在她怀里,梦尘扶他靠好,他烧得滚烫,间或打着寒战,梦尘喂完药,又扶他躺好,掖了被角,坐在榻边等待。
大约是汤药终于起了作用,朱祐樘开始发汗,一个时辰过去便大汗淋漓,钱誉切了脉,回说陛下热度稍退,但一时恐难醒转,吩咐宫人打来热水,替陛下擦身,梦尘只好又将众人赶出,关上门,卷了袖子,将巾帕烫过一遍,这样私密的事,若真让宫女和内官完成,朱祐樘可能会气死也说不准。
终于换了一身干净衣衫,梦尘累得不行,自己的皇后服制已是皱皱巴巴,只好吩咐方采莲取一套新的来。如此煎熬到除夕,朱祐樘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虽然还是持续低烧,但总不至于猝死,咳喘发作得也不那么频繁了,太医院和乾清宫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小照在外间捧着礼仪注疯狂记诵,还调了各国的礼节风俗来看,生怕明天出一点差错,之所以没在里间,是因为母后正一个人絮絮叨叨和父皇讲话,实在影响他背书。
梦尘也觉得自己近来废话颇多,她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捧着书坐在榻边,看到什么有意思的都要同他说道两句,只是和往常不一样,那个人不会回她,所以就显得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格外愚蠢。
“陛下,我终于知道‘相濡以沫’的出处了。”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原来这句话是说,泉水干涸,两条搁浅的鱼互相吐口水,希望能彼此湿润,求得生存。”
“所以‘相濡以沫’的意思是互相吐口水吗!”
“可是人间常常用‘相濡以沫’形容夫妻恩爱,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啊?而且《庄子》里分明说了,这样是没用的——吐口水肯定没用吧,所以要分道扬镳,各自去找各自的江湖,这才合理。”
“真是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没一个好词。”
梦尘望向窗外,白雪纷纷扬扬,天地静极,只有屋内的炭火偶尔哔剥作响,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此世何世,鬼使神差地,她开口道:“喂,纪眠风。”
“金陵城东有一座山,也许我们可以在山腰盖一间小屋,最好一辈子都是冬天,我们整日闭门不出,围炉看雪,然后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奇怪,我怎么叫你‘纪眠风’了。”
“你还记得我问你的第一句话吗,我问你,‘你叫什么’,其实我当然知道你叫什么,可我就是想逗你,想看你会编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