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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高,毫无担当,故意将决策之权推给父皇,一应毁誉自然是父皇承担,去年炎夏和寒冬,父皇各病了一场,他们就像看不到似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来聒噪。”
“陛下仁德,心存百姓,今年尤其辛苦。”
“听说鞑靼那位狼子野心的首领,是成吉思汗的十五世孙,蒙古人尊他为达延汗。”朱厚照望向遥遥的北方,“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什么‘中兴之主’斩于马下。”
“殿下来日是君王,不是将军。”
“一个朝中无将的君王,倒不如披甲阵前来得有用。”朱厚照叹息一声,“太平日子过久了,架都不会打了,这一年从头到尾,边关的奏报皆是不堪入目,贪污军饷、谎报军功、隐瞒军情,只恨这世间的蠹虫,赶不尽,杀不绝。我父皇要是会打架,还用得着他们?”
“殿下这话就显得意气了。蒙古铁骑来往于风霜寒暑之间,战力更胜一筹是不争的事实,何况他们的首领是达延汗,达延汗能统一漠南各部,绝非等闲之辈。他屡屡犯边,却从不深入,此种抢完便跑的作风,正是他的聪明之处,草原茫茫,我军不能贸然追击,只能固守。陛下自然也深知此理,所以修葺城墙,巩固边防,不可不谓圣明。”
朱厚照认真看了张永一眼,笑道:“父皇把你调来的时候,我只觉你颇有勇力,弓马娴熟,是个精通武艺的内官,现在一听,张内官,前途可期啊。”
“臣拙见,殿下谬赞。”
“确实是拙见!”朱厚照板起脸,“只守不攻,那叫挨打,父皇不是不想战,可朝中哪有霍去病、卫青那样的良将,能够直捣匈奴王庭呢?而且今年南疆也不太平,朝廷两地用兵,已经艰难,山西、河南、山东、南北直隶又有水蝗之灾……要是我,我直接就跑,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我管不了。”
张永被这位十岁的太子殿下逗笑,太子殿下在帝后的庇护下,养成一种无拘无束的坦率性子,不太讲君臣和规矩,“小殿下又说笑了。”
“你看这京城,熙熙攘攘,酒肉笙歌,可是,会有谁停下来想一想,他们从生到死,不识兵戈,不知战乱,到底是因为什么?”
“想着呢。”张永的目光跟随太子殿下投向雪中的城池,“九州四海,都想着陛下呢。”
朱厚照没觉得感动,只觉得恐怖。随着年岁渐长,这种难言的压迫感更加强烈,倒霉的弘治十四年过去了,在他英明的父皇的治理下,百姓们依然安居乐业,边境被加固,鞑靼的骚扰显得不痛不痒,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闲谈,而皇帝陛下在极其艰难的战事里,依然没有加重徭役和赋税,甚至一如既往免去了受灾地方的应缴钱粮,所作所为立刻成为典范。
朱厚照撑着脑袋,听讲听得很崩溃,他觉得文官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存在,去年鞑靼来犯,父皇案头的谏言比边关的奏报高出一倍,可是父皇再心力交瘁,也只能一本本看过,从各种高谈阔论里挑出切实有用的施行,今年诸事平定,文官不再折磨父皇,转而用父皇的事迹来折磨他。
头昏脑涨走出文华殿,迎面的凛冬之风总算吹来几分清醒,与此同时,朱厚照听到一个清淡带笑的声音,“垂头丧气的,又闯什么祸了?”
朱厚照顿时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父皇得空的时候,就会来文华殿接他下学,可是他刚听了一箩筐关于父皇的褒词,又看见父皇面对夫子们的行礼请安,能用甚是得体合仪的举止和言谈回应,自惭形秽的感觉立刻更加强烈了。
朱厚照默默跟在父皇身后,说来可恶,父皇的影子正好罩住了他,他赶紧往旁边躲,不忘狠狠对着父皇的影子踩上一脚。
被发现了。
父皇脚下一顿,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父皇伸手挥退了一众宫人,笑道:“你这一脚,可是踩出了篡位的气势。”
“哼,我才不稀罕当皇帝呢。快走快走,饭菜凉了母后要骂的。”
“比起被她骂,”父皇温柔的眉眼依然望着他,唇边有笑,“我更怕被你踩。”
“……”
“我第一次当父皇,有什么不好,还请小照公子不吝赐教。”
“你没什么不好,你就是太好了!”朱厚照很气,瞪着父皇道:“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
“你为什么要成为我?”
“因为你是明君仁君圣君贤君,你的朝臣们都让我以你为典范。”
“他们说得不对。”
“啊?”朱厚照愣住了,“不对吗?”
“不对。”
“那,那父皇你不希望我成为明君吗?”
“坦白说,我不在乎。”
“如果我是暴君呢,父皇也不在乎吗?”
父皇笑了一笑,“我不认为,我的儿子会成为暴君。”
“那你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君主啊?”
“快意自在,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君主?”
父皇说完就笑了,朱厚照也笑了,这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