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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虚无握了握,半晌,将头抵在膝盖上,久久无言。晚霞渐渐黯淡了,收敛了,料峭的夜风带着一点凉意,悄悄送来一轮月亮。
月亮落在枝头,脚步响在殿外。
她终归是皇后,可不能让宫人瞧见,无声从窗边翻出,一个不留神,竟将脚崴了一下,梦尘疼得立时下了冷汗,咬了咬牙,没吭声,沿着曲折的廊,扶着墙,蹦蹦跳跳、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方采莲等在坤宁宫外,见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梦尘阻止了她唤人的动作,尽量没有声张,方采莲很焦心,“娘娘这样子,又不好唤御医前来的,不如,奴婢去请一趟白先生,近来宫中女子有恙,都是找他。”
梦尘摇摇头,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你去找一个人,安喜宫,直殿监长随,李广。”
李广这回见她,只袖手冷笑,倒没有依着人道规矩请安。
“你来得倒快。”
“小师妹如此狼狈,实在少见,当然要先睹为快。”
“师姐已去,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若想出去,本宫立即放你走。”
“你猜到了。”李广眯了眯眼,“不错,她是让我照看你,但显见你不会领情,我也不是那种谁都照看的人。”
在性命攸关的问题上,梦尘素来很拎得清,“领情,师兄教我。”
“我救你,以后犯下什么违反人道的罪行,可能将功抵过?”李广都不必听她回答,只笑了笑,“你看,什么好处都没有。”
梦尘亦冷冷地答他:“我找你,不过是方便,并非命悬一线,没你不活了,你想跟我要好处,可以,想跟涂山要好处,做梦。”
果然,说不上两句,便硬碰硬起来,李广厌烦地皱眉,从袖中丢出一个卷轴,“师父教的那些,平时修一修尚可,这套心法,更适合现在的你。”
梦尘敛容起谢。
“不必,能不能活,在你自己。”
“我和师姐不一样。”
“缘情而聚,缘情而散,”李广兴致缺缺地转身,“宫里都传遍了,皇帝要选妃,可喜可贺。”
“……”
梦尘觉得,以后还是要少见这位师兄。
由于她不小心摔断腿的缘故,当晚便起了低烧,方采莲实在担心不过,还是请了白术前来,白术忧心忡忡地说,若复位有误,可能会终生残疾,是以不敢给她上夹板,梦尘只得表达一番对他医术的信任——其实做妖的,受了伤,全靠自身修行痊愈,她残废不残废,与他并没有相干。
白术还是给她上了夹板,梦尘切切叮嘱了方采莲和轻兰,此事到此为止,切莫再延什么医问什么药,便滚到榻上打盹,顺便吩咐了谁都不准放进来。
她活了数百年,头回尝到生病的滋味,个中难受着实不堪说,原来那个要选妃的皇帝陛下,从前病起来是这样煎熬……梦尘昏沉中,不知过了多久,似梦非梦、似醒非醒间,觉得口渴得厉害,舔了舔嘴唇,竟感到有人扶起她,一杯水递到唇边。
她推开那个东西,想睁眼,可怪她先前在睡梦中闭了五感,尚且混沌沌地没能恢复,她本能地开口:“找死,敢靠近本君。”
茶水洒落,那个人似要擦拭,又或者,只是单纯逼近她,梦尘下意识一凛,张口便咬住什么东西,浑身都警惕起来,淡淡的血腥味飘来,刺得她五感俱惊,多年养成的习惯使然,她也不顾腿上的小伤,睁眼跃起,两三下将对方擒住,右手稳稳扼住来人的咽喉。
夜已深,可殿里燃着灯烛,待梦尘看清面前的人,手抖了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淡淡地看她,淡淡地开口:“老妖怪,这是你第二次咬我了。”
☆、虽则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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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晚,他出了文华殿,尽忠小声说,皇后不见了,坤宁宫上下都在找,他脑中刹那空白,生平第一次对下属疾言厉色,“为何才说?”
“小臣见陛下与诸位大人议事,未敢闯入……”
但凡他有三分冷静,都该想到,她既替张凤晚过一生,断不会失信于人,可那个瞬间,他脑中想的皆是她决绝离去的样子,在他心里,她是个自由来去的妖怪,若不高兴,拂袖走了便是,大可不必在宫里虚耗时日。
她和他不一样。她是自由的,他不是。
他赶去坤宁宫,不在,赶去安乐堂,不在,他回忆着从前的地方,一一找过,直到吴氏曾居的偏殿,才在角落处,看到一枚遗落的凤钗。他骤然放下心来,慢慢走上前,拾起那枚凤钗,其上已有微尘,细细地浮动。
她会来这里,他早该想到。
都说握手言和,既握了手,就算和好啦,谁也不准生气了。
那时阿娘吓唬他,他却当了真,转眼看不见它,以为它真的腾云驾雾走了,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