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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地开口:“我很累,不想同你吵。”
    梦尘握住他的手,认真地凝视他,“我知道你心爱于我,我也恨不得每天缠着你,可你终归要做皇帝,皇帝有皇帝的规矩,乾清宫从来只有皇帝一人,我住进去,那些言官能和你善罢甘休吗?说不得,还会带累张家。”
    “我尊重臣官,不是任其摆布。”他目光渐冷,“一个张家,我还护得住。”
    “……”梦尘见他脸色,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什么,只得默默地点头,正要转身,忽被人从身后拽住手。
    他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你和我讲道理。”
    梦尘心中一动,直接跪坐在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近在咫尺地叹息,“我也不想和你讲道理,可我怕给你添麻烦,他们见不到我,只能追着你算账,你太宠我,可能真的会坏事的。”
    “不是宠。”他纠正她,“是爱。”
    梦尘吻上他。
    九月秋蝉鸣,凉风敲窗,已是凄凉晚景,可此时此刻,她吻着他,只觉怀抱俱是春风春意,暖洋洋、毛茸茸,温柔又甜蜜。
    初五,朱祐樘直至亥时才睡,身边的宫人也陪着熬了许久,梦尘担心误了时辰,便索性一直醒着,听更漏淌过子时,月上中天,身边的人已睡着,她拖着腮,借了皎皎清辉瞧他,连做梦都皱着眉,像是满腹心事,不晓得以后是不是都这么忙、这么累。
    这几天,无论谁见到他,都下意识带了些许敬畏,竟连覃吉也收敛了,嘴里唤着“殿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隐隐约约的暗示中,都在把他推向那个孤家寡人的位子。他一定觉得心累,但又无可奈何,所以听到她说不想去乾清宫,才会那样敏感,那样失望吧。
    他醒来,见到她心事沉沉的模样,眸色黯了黯,“睡不着?”
    “怕睡过。”梦尘对他笑,“你怎么醒了,还没到时间,再睡一会儿?”
    他坐起身,扶了扶额,“不用,时辰也差不多了。”
    梦尘唤了宫人,捧过一整套帝王的衮服,想着这是他人生顶重要的事,便格外殷勤地亲自动手。他为太子时,衮服九章,今为天子,衮服十二章,日、月、龙在肩,星辰、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织藻、粉米、黼、黻在裳。梦尘依着宫人的指点,替他佩戴好金钩、玉佩、彩绶,各式美玉相触,清润有声。
    黑而有赤曰玄,黄而兼赤为纁,《周礼》有言,玄纁者,天地之色。玄衣纁裳,饰以烫金龙纹,更显他长身如玉,清冷尊贵,左右的宫人见此,皆敬畏色变,梦尘甚至怀疑,他们下一瞬就要跪地叩首,山呼万岁。
    朱祐樘对她的殷勤无动于衷,抿唇沉默,不发一言,实在很不领情。梦尘取过他的冕冠,吩咐有些战战兢兢的宫人道:“先下去吧。”
    微微踮脚,将冕冠摆正系好,梦尘退了一步打量,笑道:“真是人靠衣装啊,我都有点想给你行礼了。”
    十二冕旒垂下,长夜烛火摇曳,在他的脸上投下团团影子,有些模糊,有些疏远,“是么。”
    梦尘觉得冕旒碍眼,便伸手拂开,端的是美人挑珠帘的架势。她笑盈盈地问:“喂,像不像娶媳妇儿,掀盖头?”
    本是一句很不像样的玩笑话,他听了,反而终于有了笑意,“今晚洞房?”
    梦尘仍拂着礼冠上的冕旒,凑近亲了他一下,“你说,我会不会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见到皇帝衮冕盛装,还要撩起来亲亲的登徒子?”
    他笑,“也只有你敢。”
    小郎君放晴了,笑意甚是好看,甚是夺目,梦尘看得心花怒放。
    “老妖怪和小郎君,永远在一起。”
    登基大典很复杂,先至奉天殿,于丹陛之上五拜三叩,再诣奉先殿、诣太后、诣凡筵、诣皇后,俱是五拜三叩,最后至华盖殿。鸣钟鼓、设仪仗,文武百官朝服入内,请太子升殿,御奉天殿宝座,锦衣卫鸣鞭,百官遂行五拜三叩大礼,礼毕退于承天门外,等候皇帝颁诏大赦天下。
    诏书也很复杂。
    黄昏,梦尘洗漱毕,坐在乾清宫的龙榻上,捧着几乎拖地的诏书,一气呵成地读:“惟我祖宗圣圣相承膺天明命为华夷主其创业守成神功圣德诚度越往古矣……其以明年为弘治元年……尚赖遐迩宗亲内外忠良同德一心恪恭乃事以辅予之不逮诞告多方咸使知悉……你话怎么这么多!”
    朱祐樘放下奏本,默然望了她一眼,“我也不想。”
    梦尘断了几回气才读完,将超长的诏书横铺在床榻上,蹲着数过去,终于头昏眼花地幽幽叹息,“陛下,三千九百字。”
    “……”他起身,坐在她旁边,“我还有更长的奏本,你想不想看?”
    梦尘卷起诏书,蜷在他怀里,“你看完了?”
    “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件事,我心里有数。”他倚在榻上,慢慢捏她的耳朵,“已经批过了,明日交由内阁施行。”
    “哎,说起内阁,我在南京的时候,听坊间给他们起了个诨号,‘纸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