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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书睁着眼睛,幽深的看着他,他道:“又要走了,是吗?”
梵不忘睫毛颤了颤,半晌,开口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傅无书老实回答:“你刚来的时候。”
梵不忘道:“为什么骗我?”
傅无书道:“怕你离开,为什么躲着我。”
梵不忘不说话,等了半晌,扭过身子,才叹了口气道:“无书,我是你师父。”
傅无书盯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的瞳孔泛红,染的眼尾都染了色。
他道:“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吗。”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这个人已经察觉了。
他声音沙哑,仔细听来,带着点委屈。
他捏着拳头,最后又道:“若是如此,该走的也不应该是你。”
梵不忘在他没说完时,就快速的说:“不是。”
他再次坐在榻上,严肃道:“不是。”
傅无书原本想着见梵不忘这一次就离开,他听到他否认,有些惊异的抬头,他问道:“那是为什么。”
梵不忘神色凝重。
寒风吹着窗户,像是哀嚎的声音。桌子上的灯火摇曳了几下,倏然灭了。
傅无书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察到一只细长的手拖起自己的下巴,接着,一抹柔软清凉覆在自己唇上。
他听到那人低哑着声音说:“因为这个。”
*
尘世灾祸不断,梵不忘依旧很忙,可无论多忙,他都会赶回家去。
某天,傅无书从山下回来,白鹤破天荒的没有守在门口。
他疑惑的走进院子,听到梵不忘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传来了两人谈话的声音。
白鹤收了以往的姿态,用一种严肃的声音道:“东海压制不住了?那怎么办?”
梵不忘的声音太低,他听不清楚,只听到白鹤用一种悲哀的语气道:“那无书怎么办?”
这次,他听到梵不忘道,“帮我照顾好他。”
那声音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却又莫名的让人难过。
*
东海生赤水。
赤水淹九州。
海水掀起翻天巨浪,天穹被染成红色。
傅无书只来得及抓住那抹白色的剪影,只听那个人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急切声音喊道:“别做傻事,我只要你活着。”
红色的海水染红了他的白衫。
傅无书满目刺红,跃身而起,却被飞来的白鹤驮在身上。
他朝着赤水大喊:“梵不忘!”
*
那些记忆如碎片一般拼凑起来,拼起了他的过往。
林纪年呛了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他躺在岩石上,上面是悬崖峭壁,冷冰冰系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保命符已消耗。】
【宿主生命值恢复正常,任务继续。】
林纪年捏了捏眉心,倏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只是闻子规不知现在如何了。
倏然见一道白色残影急冲而下,那白影环绕在半空中,仰头一声长鸣。
白鹤。
林纪年惊异的抬头,见白鹤身上托着个黑衣身影。
“闻子规。”林纪年抬头看着那个身影,心慌意乱,“他怎么了?”
白鹤道:“放心,他没事。”
白鹤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小长安,别来无恙。”
林纪年有些呆愣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个世界?”
“我一直在这个世界,”白鹤用嘴拨了拨羽毛,“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林纪年睁大眼睛:“你是……”
白鹤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林纪年:“1984。”
白鹤身形逐渐模糊,“我也是刚想起来,不过这个身体是我用数据幻化出来的,撑不了多久。”
他刚说完,白鹤的身影闪了几下,突然不见。
林纪年又转头看向闻子规道:“他……”
白鹤已经恢复成1984,他道:“他看你掉下去,也跟着跳下来了。”
林纪年手拂过他的脸,道:“他什么醒。”
1984道:“不知道。”
林纪年没想到闻子规能睡这么久。
直到回了青苔山,千灵和凤御见他昏睡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晚上,千灵,凤御见林纪年疲惫的姿态,想代替他守在闻子规床边。
林纪年摆手拒绝。
千灵凤御拧不过他,只好退了出去。
林纪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睡着的。
他意识朦胧,似醒非醒时,觉察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林纪年皱眉,下意识的抬首看去,望进了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里。
只见他看着林纪年,低哑着声音,一句一字道:“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1】”
林纪年猛然抬头,半晌,才颤着声音道:“梵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1】原诗是欧阳修的《玉楼春》
第84章 易水寒(完)
青苔山的徒弟们最近有点方, 不只因为院子里多了只经常来偷食的白鹤,还因为他们高山行止的师尊最近性情大变。
今日,千灵更是傻了眼。
临近傍晚,他有些愣的看着刚回青苔山的两人, 碰了碰凤御的肩膀:“师兄, 刚才是我看花眼了?”
凤御瘫着一张脸:“没有。”
千灵道:“师尊他!穿了一身黑衣服?师尊可是从来没有穿过黑衣。”
“嗯, ”凤御抱胸, 又补充道“闻子规穿了一身白衣服。”
千灵更加惊讶了, 瞳孔圆睁:“……!?两个人灵魂对调了?”
“没有,本该如此。”
一道声音从耳边响起。
千灵疑惑的看着凤御:“什么本就该如此?”
凤御冷漠道:“我没有说话。”
两人一同朝后望去, 长腿红嘴的白鹤出现在廊下。
千灵吓了一大跳, 赶忙躲在凤御身后,“哎呀妈呀, 这鸟成精了!”
白鹤一听, 愤怒道:“你才鸟, 你全家都鸟。我可是世界上唯一一只仙鹤。”
虽然被抓去做了系统。
还被强行洗去了记忆,不过, 他依旧是最尊贵的仙鹤。
凤御看着这只鸟, 见他羽毛不似凡尘之物,遂问道:“你说本该如此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鹤有些傲娇的看了他一眼, 想起他对闻子规态度和所作所为, 就有些气恼, 于是嘲笑道, “你们这等凡人怎么会明白。”
说完,衔起桌子上的糕点,扬长而去, 留下两个人这里面面相窥。
千灵一脸懵逼问道:“所以,师尊和师弟到底怎么了?”
凤御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天色昏沉,房中寂静。
林纪年一身黑衣,站在桌子上,点了灯。
他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就把那身白衫换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