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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就算他不想回京也好。
可他回来了,带着一身风雪。
那样张扬的一个人,皇帝都不能让他弯腰,竟然给她低头认了错。林宛安想哭,他有什么错啊。
难道他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荣耀是错的吗?
皇帝昏庸猜忌良臣是他的错吗?
傅景渊在京城一直住到第二年初夏,之后匈奴人来犯,他急匆匆回了凉州。后来的事情发生的都太快,六皇子起势,二皇子逼宫谋反,傅景渊入京勤王......
皇宫里的一切以淑妃一根白绫挂在寝殿结束。
而她的生命也终止在那个春天。
梦里那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混着洋洋洒洒飘落的梨花,让林宛安一连几天都不敢和傅景渊的眼睛对视。
这几天,她睡着的时候居多。前几天,她很抗拒睡觉,一睡下去那些东西就不受控制的让她去经历,实在太痛苦了。
可这几天再睡下去,竟也不能梦到更多了,所有的梦里都没有她死后傅景渊是怎么过的,连着两天她都只能梦到一个相同的场景。
绘着兰草的灯罩笼住一室烛火,书房里的香炉里燃了香,是松木和龙涎香的味道,清冷又温暖。书案后站着一个一身黑金蟒袍的男人,不怒自威,脸上的棱角很明显,那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和能看透人心的一双眼睛让人心悸。
他眼尾有了细细的皱纹,看上去比年轻时候瘦了些,装束上也更老成了些,正正执着笔画一幅小像,眼里的温情被烛火映得炫目。
这是多少岁的傅景渊,林宛安不好确定。
他是习武之人,身姿挺拔,不会有弯腰驼背那种显老的姿态,加上气势威严,年纪这种东西在他身上好像没有特别明显的分界线。
但肯定也不小了,她细细瞧着两鬓都生了些白发了。
他笔下的人物已经渐渐勾勒成型,美人榻上倚着一个女子,梨花从树上纷落,一个小娃娃手里拿着折下来的花枝,垫着脚往榻上女子眼前送。
梨花开时分明天气渐渐暖起来了,可那女子大半个身子都捂在厚厚的狐裘里。
林宛安醒来后泣不成声,那个场景她曾亲身经历过。
建元十九年,楚王妃逝于王府。那一日,她其实已经神志不太清楚了,阳光很好,傅景渊带她到院子里晒太阳。
棋明堂前移栽了一株梨树,开的正好,她生前最后的印象就是那玉雪可爱的奶娃娃抓着花枝的模样和纷纷扬扬的一场梨花雨中五官深邃俊朗的男人。
她醒来时,棋明堂静谧无声,傅景渊和丫头们都不在里间,林宛安在床上坐了良久终于决定一件事。
虽然诡异,但她想试一试。
关于前世今生,她从不相信,从前看话本子也只当打发时间的笑话,可如今她想试着去相信一下。
因为一直以来她那些时不时窜出来的违和感,似乎套进这种情况里才能有最合理的解释。
七八年未见,傅景渊为何会择了她做王妃,那样从一而终的对她好。他都不需要时间去适应身边多了一个人,就能那样毫无保留的纵着她。
为什么她总是会觉得他过分成熟了,甚至觉得朝中从政几十年的人也没有他沉稳老练。
为什么他才二十岁,明明还那么年轻,看向她的目光中偶尔会有一种巨大的悲痛感。
让她觉得,他好像在透过她看什么一样。
她在梦里见过十八九岁的傅景渊,他刚打了胜仗,脸上还有未干的血,可笑得那样恣意张扬,眼里的光芒要与日月争辉,嘴里笑着说总有一天要拿匈奴王王位上那颗最大的夜明珠摆到茅厕里照明。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她竟然真的觉得那个傅景渊才是傅景渊十八九岁应该有的样子。
她是真的相信了那个梦里是她和傅景渊的前世。
她想去验证一下,如果一切都是她瞎想的,那就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吧。傅景渊那样好,他不应该像她一样,被这些事情所困。
她起床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守在外间的初雪和初夏,两人急匆匆跑进来,见她正在穿衣服,问:“王妃现在就要起身了?”
“我要去书房。”
她想去找一个东西。
“吩咐下去,把库房的门打开,初夏你亲自过去,到库房里找一个木匣子,能盛下画轴的木匣子。梨花木的,上面雕着一枝梨花,盖了王爷的私印。”
“如果找到了,不许打开,立刻拿给我。”
初夏一头雾水,应声之后一路小跑出去的。王妃这时候要找这东西,一定是紧要万分了。
初雪小心扶着林宛安往外走,她小半个月没有好好吃过饭,瘦的单薄,初雪心里很担心她会不会体力不支晕倒了。
这是十来天以来林宛安第一次踏出棋明堂,她的视线落在院子中那一株玉堂春上,已经开了花,青青白白,在阳光下白光耀眼,像是一树的琉璃串子。
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