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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还是想出去吃?
    他一语不发,像是没听见。我把东西放在茶几上,顺便坐在他身边,谁料他猛地弹起来,飞速缩到沙发一端,警惕地盯着我。
    我们都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往我身边靠了靠,可我分明感到他在发抖,像手机振动一样。
    他慢吞吞地说,你早点回去吧,我今天不太舒服。
    我正好词穷,忙不迭起身告别,脑中还因为这个不堪的事实而空白着。
    出门前,我觉得有点恶心,却又很想折回去抱抱他。可转念一想,自己纯属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两厢情愿的事,他倒表现得楚楚可怜,好像有人欠他钱似的。”
    岳小川看见“楚楚可怜”,又想起楚天长。他丢开手机,负气地蒙头大睡。
    曲喆在邻市,周末特意赶来相聚。
    他什么也没问,但岳小川看出了他眼中的好奇,便坦诚地讲了前因后果,最后道:“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唯一的遗憾是,没削他一顿再走。”
    “这不是玩弄良家,不对,不是妇女……玩弄黄花大小伙儿!”
    “不提他了,就当个屁,随风而逝吧。”
    岳小川打算在省城找工作,问曲喆的建议。后者说,现在的孩子流行学小主持人、小演员之类的,这类艺术培训班适合他。
    “我怕误人子弟。”他思索自己能做什么,似乎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会。
    他演惯了别人,现在要演自己了。
    第35章 大彻大悟
    跟父母做过铺垫后,11月初,岳小川走进家门。
    最高兴的是父亲,要他在省城找份正经工作,买房娶妻。
    最平静的是母亲——小川应援团团长。她做了许多岳小川爱吃的菜,说他“终于胖了点”。
    夜里,岳小川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取出夹在《哈利?波特》中的diy生日贺卡,到底还是没舍得扔。
    他把它立在旧书桌上,借着台灯,一动不动地盯了好久。楚天长对他真的不错,作为朋友而言。这张贺卡,就留做纪念吧。
    “川川……”母亲敲门进来。
    岳小川飞速合拢贺卡,仿佛见不得人。就像上学时,被家人看见满是肌肉猛男的健身杂志,会莫名难堪。
    贺卡和杂志都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是他心里那些乱糟糟的欲望。
    “川川,你没事儿吧?”
    岳小川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能有啥事……”
    她坐在床边,歪头望着他,问:“你从小就喜欢演戏,怎么突然不演了呢?”
    岳小川摩挲着手里的贺卡,先是东拉西扯地搪塞,说想离他们近一点、想稳定。
    “在家里,有什么不能说实话的?”
    “妈,我只是,”岳小川苦涩地咽了口唾沫,“我只是突然很累。”
    “……你没犯什么事儿吧?”
    “妈!”岳小川微微不悦,“我把蒙娜丽莎盗了,正被国际刑警通缉,行不?”
    “逗你玩儿呢,傻小子。”母亲吃吃地笑。
    岳小川也笑,瞥见她眼角蜿蜒如小扇子的纹路,笑意渐渐淡了。
    “妈,我放弃了。混了十年,也没多大出息。”
    “谁说你没出息?没混吃等死,就是有出息。”
    “去年,楚天长三十岁生日,他家人来看他。”他望着她,在略带瑕疵的皮肤上流连,“他妈妈,五十岁的人,看起来也就四十,真的。照相的时候美颜一开,咔,三十多岁似的,说他爸是她爷爷我都信。”
    “哪有那么夸张……”
    “我才知道,原来女人保养得好,真的会很精致。我也想凭自己的努力,让你们过上好生活。让你用神仙水洗脸,用海蓝之谜擦手,让你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得多……怪我,我没出息。”岳小川自嘲地笑笑。
    “我们又没要饭,这不是挺好的嘛!”母亲想了想,又说,“再说,这跟你有啥关系?该怪你爸才对。”
    岳小川怔了怔,与她相视而笑:“有道理。”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告诉我,你在院线电影里跑了龙套。我拉着你爸去电影院,瞪着眼睛找啊,没看见。又在结尾的参演人员里找你,也没看见。
    出来之后,我越想越气,就跟你爸撒娇,重新买票又看了一场。可算是找到你了,被人揍得那个惨呦。”
    她将头发拢在耳后,又说:“就算你不是主演,就算你只是混在上百个人名里闪过去,你也是我们的骄傲。你爸嘴上不说,也在瞪着眼睛找你呢。累了就歇歇,不管你做什么,妈永远是小川应援团的团长。”
    母亲走后,岳小川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哭湿了枕芯。
    以为自己能成人物,结果物是人非。
    家人睡下,他继续收拾东西,意外从床下翻出从前练功时用的太极剑。
    轻轻一吹,台灯下浮起微尘。28鲁寸,纯实木鞘,黄铜装具。起脊的软钢剑身上,镌刻几朵祥云。
    他忽然有种奇异莫名的冲动,负剑下楼,来到家属楼间的小广场。
    这边降雪早,刚刚送走今冬第一场薄雪。月光的清辉下,地砖莹莹发亮。
    他缓缓拔出剑,看见自己灰暗的眉目映在寸许宽的剑身,不复神采。
    绝代高手隐退,会在人们的传颂中成为传奇。
    小喽啰也退出江湖,人们提起他,只会说:哦,他混不下去了。
    无所谓了,人与人之间,总要相忘于江湖。
    他回忆着曾经修习的剑术套路,在广场轻盈舞动。气温趋近零度,月华如水,冰冷地洒在剑上和肩上。
    还记得幼时刚被送去少年宫,撕腿下腰扎马步,每节课都鬼哭狼嚎含泪上完,那时以为天塌了大约就是如此。
    十八岁离家,他得以解放天性,在影城交了个跑龙套的杀马特男友,不久后因性格不合分手。他大哭一场,差点给自己身上纹一行火星文:莣孒彵,侢竾芣嬡孒。
    那些曾看上去惊天地泣鬼神、让人抓心挠肝的大事件,现在想想,就像一阵轻轻拂过面颊的屁风。
    就像他喜欢的那句电影台词:所有这些时刻,终将流失在时光中,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等过些年,再忆起爱而不得的楚导演,他没准儿会笑出声来,讲给那时的男友听:知道吗,那是个特讲究的公子哥儿,做之前叠衣服,做之后换床单。
    他舞了很久,直到汗滴随着身体的跃动甩在剑上,斩断了从远方牵来的情丝。
    很快,小川应援团全部获悉,他退出娱乐圈的事实。于是,开始忙另一件事:婚配。
    他们迅速掌握方圆几里内所有在省城工作的未婚女青年资料,同时催岳小川买房。他攒下不少钱,买套小户型没问题,但从没想过坑骗某个姑娘。
    在家歇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