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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不像是我们的人。你的手下吗?”
    “不,他是塞尔维亚人。”
    艾力克很惊讶。上校来不及解释:“先离开吧,这里不宜久留。”
    人质解救成功,雷托也不恋战,招呼武装人员撤退。他们把抢夺来的物资装上车,炸掉剩下的车辆离开。铝热手雷①产生的火光照亮了整片山林,与远处塞族聚集区的节日灯火遥相呼应,此时节日的气氛依旧浓厚,等运输队被劫持的新闻传开,最快也要到午夜了。
    回驻军指挥部的路上,两位好友终于有机会好好地说上几句话——
    “我联系了你母亲,她知道了你还康健地活着很高兴。但今天是没办法把你送回家了,我们知道的似乎所有姓勃朗拉沃的都已经迁去了扎戈列。这个时节,别说出国了,从萨拉热窝出去也是一件麻烦事。还要让你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等风头过来,再想办法把你送回克罗地亚。”雷托作了简单的解释。
    艾力克表示理解:“好,一切都由你……你来安排吧。”
    他的话很少,还有一点结巴,神情间看不到获救的兴奋,只有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指,能流露出紧张的情绪。林奈见过这样的人,长期在牢狱里忍受虐待后,他们变得神经质、小心翼翼并且习惯性恐惧,如同惊弓之鸟,这是灵魂被犹大亲吻后的副作用。
    这位克罗地亚先生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给家人写书信:“母亲还好吗?我的路易莎(艾力克的妹妹)是否已经嫁人了?我实在有许多话想告诉他们,也是想让他们安心。”
    “这不是什么难事,”雷托答应他:“让通信兵一起带去就好。他们都好,路易莎准备订婚了,你会喜欢她的未婚夫的,他是个正派的辅祭②,一个乐观的善良的人。”
    “这就好……这就好……”艾力克喃喃点头。
    气氛显得有点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奈也在车上,克罗地亚人始终表现得谨慎,他用冷静而严苛的目光打量狙击手。有趣的是,眼下这个窄小车厢里如今坐着一个塞尔维亚人、一个波士尼亚克人、一个克罗地亚人,还有一个穆斯林(瓦尔特),可算是在民族和信仰属性上都充分实现多元化,并尽可能生动地还原了整个世纪以来这座半岛的僵局。
    雷托善意地打破了尴尬:“艾力克,林奈不是敌人。他参与了整个营救计划的方案制定和执行,如果没有他,我们拿山上那些放哨的狙击手一点办法都没有。”
    克罗地亚人的眼神微微放软。但林奈没吃这一套,冷漠地往角落的阴影里缩了缩。
    “难道他就是那位……”艾力克仿佛想起些什么。
    雷托点头:“是的。他就是。”
    林奈显得有点不耐烦。他搞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
    但艾力克的态度明显松缓:“你……你好,艾力克·勃朗拉沃夫。”他和林奈握手,并表示了感谢:“老实说,塞尔维亚人让我吃了……吃了不少苦头,可没想到,最后又是塞尔维亚人救了我。这大概就是主的安排吧。无论如何,愿主保佑你。”
    他是虔诚的东正教教徒,整个勃朗拉沃家族都是。但林奈对他的信仰毫不关心:“你的主最好保佑你能安全回到克罗地亚,其他的,不劳这位老人家操心了。”
    艾力克被他的冷漠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巴。
    雷托给了林奈一个责怪的眼神:“亲爱的,我们的朋友饱受牢狱之灾,你应该对他温柔一点。”
    林奈懒得理他。上校握着挚友的手:“你已经安全了,艾力。”
    “这简直就像一场梦……”克罗地亚人仍然没能适应现实。
    “那就把它当成一场噩梦吧,现在是清醒的时候了。”
    “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人民军这次只能吃哑巴亏了。没人知道他们今天晚上的运输任务,就算他自己承认今天有运输任务,也没有证据表明任何一方政府军参与了劫持行动。我们把货品劫走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治安团捣的乱。至于你消失了的事情,只能说明你趁乱逃走,不能说明什么。今天晚上跟着你的所有人都死了,也不会有人开口说你是被劫持走的。”
    “你……你有把握?”
    雷托甚至有点傲慢:“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们不敢轻易怪罪到别人的头上。即使是米洛舍维奇,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指控政府军劫持人质,这是要闹笑话的。”
    克罗地亚人点点头,舒了一口气。他的神情陷入迷茫和遗落,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几年的经历:“开始……开始的时候我无法和外面联络,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被关了一年多之后才大概心里有个数。他们会告诉我……告诉我外面的情况,说父亲母亲每况愈下,还说抓了妹妹,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我心里惶恐,总是不安,真是想……想自杀算了。如果不是因为几个一同受苦的老人家劝解,你现在也见不到我了。”
    这是人之常情,雷托可以理解:“后来情况好了?”
    “被转移到图兹拉之后好……好起来了,这里的管理相对宽松一些,士兵们如果得到一些小恩小惠,也愿意照顾我一点……”
    “你该早点把消息递出来,这样我们能早点营救你。”
    “我……我没想那么多……”
    雷托知道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也不逼迫。后半段路上,他们几乎不说话,艾力克这只历经风雨的小动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洞穴里,他有时候好奇地看窗外的风景,有时候显得对什么都不敢兴趣,两只手臂一直抱在胸前,雷托和林奈都知道,他不是冷,只是害怕让人靠近。
    回到驻军指挥部后,雷托让勤务兵先送克罗地亚人去就医。林奈跟着他回防空洞办公室,两人心有灵犀地保持沉默。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雷托才问——
    “在想什么,就说出来吧。”
    林奈斜乜他:“我只是想提醒你,从敌营救出来的‘俘虏’按照正常国家安全程序,要进行审问和脱密处理,确保他没有被人洗脑或者藏有其他秘密。他是你的朋友的确没错,但现在不是讲友情的时候,如果你不想哪天被安上妨害国家安全的罪名,他必须接受国家安全局处理。”
    雷托皱了皱眉:“你想说他可能已经是塞尔维亚人的间谍?”
    “他在塞尔维亚军营呆了三年。”林奈指出事实。
    “他才刚刚出狱,现在不是时机。你说的我明白,但现在把他立刻交给国家安全局,他经受不起漫长的审讯和脱密流程。”
    “那如果以后相关单位问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人交出来,你最好想好说辞。”
    雷托皱眉,用好奇地语调说:“林奈,你有朋友吗?”
    林奈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