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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是因为你还有牵挂。”老人拍拍他的肩,突然,他从夹克下面掏出一把枪,直接丢给林渡鹤,“拿着。”
    年轻人不明所以。
    “你需要去看看你的牵挂。”
    “我没有什么牵挂……你是说阿尔吗?如果是他的话……”
    “不是那个小恶魔。他才用不着你来牵挂,就算把他丢去柴达木,他都能自己活着回来。”老人将林渡鹤拉起来,回到屋内。在厨房旁边,从来没打开过的地下储物室入口此刻居然是打开的,“——你得重新学会自己做决定,你重新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怎么处理你的牵挂。”
    那把枪很沉重,林渡鹤握着它,内心忐忑。他知道这种事,比如进入匪帮或者黑道的投名状,就是亲手杀一个人……
    有这种必要吗,自己也不是没有和通龙一起行动过……
    他走入地下室的通道。老人没有和他一起下去,只是站在外面,对他挥了挥手。
    储物室的门被打开了,地下室的灯是亮着的。林渡鹤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影坐在昏黄灯光下,那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父母。
    “……你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父亲的声音明显还在颤抖,显然从美国的家被“请”来这里的过程很不愉快,“你知道他们对我们做的事吗?你这段时间,到底和哪一批人在鬼混?!”
    第五十章 吃咖喱吃多了上火
    那把枪很沉,单手握着吃力。林渡鹤把它别在腰后的皮带上——尽管有的电影里演员会这样做,但实际上非常不舒服。
    妈妈在追问他的眼睛,她还不知道他的右臂是义肢。而父亲显然更生气:“他把自己弄成什么样都可能!”
    他想出去,但是进来的门被人关上了。林渡鹤想找个监控摄像,告诉史先生自己不想待在这,但这地方似乎真的只是地下杂物间,没有摄像头。
    “让他们放我们出去。”父亲说。
    林渡鹤拉过一个塑料桶倒扣,坐了下来。他很久没见父母了,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过了一会儿,他和父亲说:“你不太直接看我的脸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是很多年前开始,父亲就一直在躲闪他的目光。
    男人没有回答。
    “是因为心虚吗?”
    “……我没有什么好心虚的,我们已经给了你最好的生活了。”
    “在这种‘最好的生活’里,我其实经常会想……”他坐下的时候,腰会碰到那把枪,弄得很不舒服;林渡鹤伸手调了下它的位置,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为自己负责,父母给了你好的条件,你为什么就学不会好好珍惜它?”
    林渡鹤扶额:“……又来了。”
    “——我再警告你一遍——”
    父亲站了起来,可是吼出声的话却戛然而止——枪口对准了他,林渡鹤微微笑着:“坐下。”
    母亲在尖叫:“小鹤你疯了?!”
    “我不该疯吗?!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正常人吗?!”他用更响的咆哮声吼了回去,“你们把我卖了,换生意换房换车,你觉得正常的父母会做出这种事吗?!”
    “——那你小子以为凭自己能考上哈佛?”
    “我他妈有病吗去考那玩意儿?!我学什么不行?!”他的牙关死死咬着,努力不哭出来,“——我有时候想,要是没有你们这对父母就好了。”
    被咆哮声和尖叫声充斥的地下室,在这句话之后陷入了可怖的寂静。
    “要是你们去死就好了。”虽然这么说,但他却放下了枪,“要是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就好了。”
    “……你真的疯了,”父亲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颤抖,“你想杀我们?”
    “你看你这话问的,就好像待会儿我能喊一声‘惊喜’一边从这个桶里给你掏出一个生日蛋糕似的。”他自己都笑了,“我都和他们混一起了,早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你敢?”
    “道个歉怎么样?”林渡鹤苦笑,“道个歉,就算过了。大家从此别见面。”
    他看着父亲的眼神近乎哀求。
    “没有给你道歉的道理。”
    林渡鹤听了,垂下眼,很久没说话;母亲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男人拦住了。
    “那好,”他点头,重新拿起枪,但是这次,他将枪把朝向了父亲,“——枪给你,你杀了我,就能出去了。”
    父亲没有接。林渡鹤干脆把枪丢到他身上。
    “你们生了我,给我一条命。我没别的能还的,这条命还给你们。”
    “那个是传说中的恒河?”
    “对。”
    “看上去好脏。”
    加尔各答的恒河东岸,清晨就能看见许多人在河岸边洗漱。一段枯枝飘过洗衣妇人面前,女人很平静地和朋友聊着天,根本没有多看一眼。
    “新德里也是北方吧?但英格口口声声说什么‘不会去北方’,明明自己就是北方人……”
    “据说新德里的人觉得自己算脱离北方的城市人,硬要类比的话,类似……”
    “上海和江浙沪吗?”
    “你这个举例,跨度是不是也太大了……”
    “我刚才还听那个英语说得不错的印度人和你推销假金器,问你‘加尔各答和上海相比怎么样’。”
    在路上走两步就会有印度人围过来,推销小商品,要求合照,不知缘由的闲聊——外国人在这很受瞩目。
    在一口空木棺旁,严武备坐了下来,将乐器箱放在地上。大街小巷都躺满了在这里等死的人,残疾人随处可见,何株在这里反而显得没那么特殊。
    “真想把你丢恒河里去。”他揉着因为背包而酸痛的肩膀。
    何株往棺材里缩了缩,似乎很惬意。反正没人注意,他用牙齿咬住严武备的衣角,让那人和自己躺在一起。
    “这是棺材。”
    “我知道。它很小,人和人可以紧紧贴在一起……”
    严武备拿他没办法,也坐了进去。狭小的木棺中,诵经声远远近近,他们被纠缠在那片浓重的香料气味里,几乎忘掉了外界的一切。
    “我们该走了。”何株轻轻用头拱着他的胸口,“租办公室、雇人、寻找供体……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你要带我往返很多地方。”
    枪口对准了林渡鹤。
    男人从前很熟悉枪械,但此刻枪口在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他老了。
    这是把很沉重的镀银枪,观赏价值远高于实用价值。
    “你们是不是在商量领养孩子?”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枪口剧烈颤抖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
    “——我的手下告诉我的。他有时候会‘关心’一下你们的生活。那天他让我不用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