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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生活。”
    “生活是什么?”
    “做你想做的。去度假,去邀请你喜欢的明星到别墅里开派对,拍下你看中的名画……”
    林渡鹤用中文骂了一句,CNMB。
    加纳纳侧头:“嗯?”
    “我说你很会享受生活。”
    “谢谢。”
    这是种很诡异的状态。他想歇斯底里地怒吼,让他们理解自己的心情,让他们知道自己很痛苦,这种痛苦不是用钱能抚平的,这世上,钱无法抚平任何痛苦,钱能做到的仅仅是平铺在痛苦之上,掩盖住那些伤痕。人们看向痛苦时会先看见钱,以为抚平了痛苦,
    这么多年,林渡鹤一直想这样歇斯底里一次。但这群人都很平静,平静地表示“你的痛苦是可以用金钱收买的”,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这事情没道理,这些人应该都给毙了。
    他没有生活了。
    他无法装作无事发生地回到美国的家,继续父慈子孝,陪父母演“家里的孩子是哈佛高材生”的虚荣戏码。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哈佛的。在父母看来最骄傲的事,反而永远都在提醒他过去的可怖。
    无论是旁敲侧击的暗示,还是正面提起沃特过去对他做的事,父母都会表现出和桑德曼一样的平静。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你想多了。”
    在几年前的一天,他的精神崩溃过一次,他什么都不穿下了楼,站在客厅沙发前——父母正在那看电视。
    林渡鹤让他们看自己身上的痕迹。老人留下的伤痕,手术抢救留下的缝合……
    但父母呆了很久,他期待他们的回答,期待他们露出害怕或者心疼的神色。
    “衣服穿上,你挡住电视了。”这是父亲唯一说的一句话。
    他艰难地从床上撑坐起来。加纳纳离开了,通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只是没有进来,在门口看着。
    林渡鹤让他过来。自己身上有几处骨折,还打着固定,连坐起来都很勉强。通龙扶着他躺下,林渡鹤在这时问了一句话。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我愿意。”
    他笑了:“那现在就做——拿着枪出去,杀了加纳纳。”
    林渡鹤以为这人会面露难色或者找借口推脱,这样,自己就能彻底和他决裂。
    但通龙没有犹豫,从枪套里拔出枪走出门口。加纳纳还没下楼,几声枪响很快从楼道里传来——之后是一阵保镖还击的枪响。排楼里负责安保的史可荷人员,和加纳纳的其他保镖瞬间陷入混战,但由于双方都没有足以支撑一场大型火拼的火力,这场血战很快告终,以双方各有些许死伤作为无终的结果。
    五分钟后,通龙回到卧室,把手枪摆在他身上。
    林渡鹤在笑,笑得很激动,仅剩的一只手掩着脸,笑声尖锐到近乎癫狂。突然,他抄起那把手枪,对准通龙的眉心扣动扳机。
    没有子弹。
    子弹已经打空了。
    通龙并不恼怒,只是静静看着他。他厌恶这种平静的表情,狠狠将手枪砸在那人脸上,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靠枕里,合上双眼。
    和金旺不同,严武备无法说走就走。严峻的丧事还有一些收尾,比如骨灰盒的领取、存放。
    但这些事,何株可以拿着严武备的身份证去代办。
    他在周五办完了大部分手续,回到严武备家。然而,家里似乎有客人。
    从楼道窗口望进去,客厅里有两个到访者,一男一女。
    居然是李珂。
    旁边坐着的老人应该是她父亲,也就是严武备的上级。他让女儿和严武备单独聊聊:“年轻人嘛,有时候吵吵闹闹的,都很正常……”
    严武备和李珂对坐着,偶尔在长辈的引导下聊几句。何株在门口等了很久,这场会客都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他看了眼怀里抱着的骨灰坛,然后转身走回自己家;何秀正在打电话,看见他回来,鬼鬼祟祟地立刻挂上电话;何株懒得管她,走进了厕所。一阵马桶冲水声后,他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空罐子。
    “你今天……不去小严家啊?”何秀小心翼翼问。
    他太了解妈妈了:“要多少?”
    ——应该是打麻将的钱又花完了。
    何秀又顾左右而言他。她既然不开口,他也没再管。
    今天的晚饭好像格外丰盛,何秀在厨房买了很多菜。这是唯一让何株感到意外的。
    “……你也辛苦了嘛。”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妈妈其实知道错了,这段时间,把你弄得很难受……你从小到大,我也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
    何秀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尽管他没回答,但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厨房里传来菜香,这让他不禁感到安心,何株很喜欢闻家里的家常菜香气。
    但是,这种欢愉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吃饭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是李珂。
    “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她说,“你下周能来上班吗?别听我爸瞎催,该休息就休息。”
    严武备回答:“我没事……”
    严武备说:“我下周会回去上班的。”
    何株的筷子停下了,面无表情。
    “怎么了?咸了?”何秀很关切地问。
    ……算了,家里难得一起好好吃顿饭。
    何株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想严武备。正当他想夹菜时,母亲忽然起身,越过桌子给他夹了菜,然后,她又小心笑着,坐了回去。
    这让何株有点不舒服,他本能意识到,其实她有事情瞒着自己。
    “——到底怎么了?”
    “……你先吃饭。”
    “你不说,我吃不下。”
    他丢下筷子,筷子敲在锅子上,发出几声轻响。
    何秀低着头,摸摸索索的;就这样僵持很久,何株先不耐烦。
    “——说。”
    “我……”
    她像挤牙膏似的,说一句话看一眼儿子的脸色。
    “……我又……想翻盘……”
    “——又借钱去赌了?”他冷笑,“借了多少?”
    “线上牌局介绍的借贷……借的有点多……”
    “五十万?”
    她低着头,没说话。
    何株嗤笑:“一百万?”
    “……”
    “说啊!”
    “……我……我又把房子……两套都……”
    在这艰难而零碎的吐露中,何株听清了,也算清了。
    在自己不在的期间,何秀撬开保险柜拿到房本,将两套房做了抵押,借了八百万。
    已经全部输完了。
    何秀说完后,眼神躲闪许久;饭桌陷入寂静,家里只有电视里的新闻声。
    有整整一刻钟,桌上没人说话。何株坐在那,看着眼前的汤锅,里面炖着老鸭汤,鸭油盖在汤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