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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病倒,咱们这一家子团聚,多高兴哪!”
穆老七闻言,咬住下唇,不敢再看躺在病床上的郁声,强堆起笑脸,安慰道:“其实声一口气将身体里的病气都发出来也好,这次把身子养回来,日后就不会再病了。”
“你又不是医生,胡说八道些什么?”三姨太抱怨了两句,神情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她转身望着蜷缩在雪白被褥里的欧米伽,自言自语:“不过,我也盼着声大病一场,能让他把心里的郁结都发出来,别憋坏了才好。”
躺在病床上的郁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奉天。
他自打发起热,人就糊涂了,整个人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孤零零地在郁府里奔跑。
府里的下人有说有笑,唯有他满脸是泪,边跑边唤“娘”。
他娘病重,前几日已经不能起身了,今日他不过是去熬了一碗汤药的工夫,居然就有人传话到他耳边,说他娘不行了。
“娘……娘!”
“可怜的孩子。”三姨太拿帕子替郁声擦去额角的冷汗,扭头见穆老四风尘仆仆地冲过来,立刻蹙起眉,“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穆老四不管不顾地奔到病床前,硬是在郁声的唇角亲了亲,才依着三姨太的话,脱下大氅,扯开了外套。
“我来。”穆老四将郁声抱到怀里,用力地搂着,“三妈妈,您去歇歇吧。”
“我不累,倒是声……”三姨太紧张地盯着穆闻天怀里的欧米伽,见他逐渐松开皱起的眉头,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魇着了。”
这几日郁声频频陷入梦魇,穆老四也是知道的。
不过三姨太对郁声的情况束手无策,穆闻天则不然。
穆老四等三姨太离开病房后,锁上了门,又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确认没有人能打扰到自己以后,翻身上床,将郁声冰凉的小手按在了胸膛上。
满脸是泪的郁声捏了捏阿尔法并不柔软的乳粒,又挠了挠指印尚未完全消退的胸膛,哭声微顿。
梦里的郁声已经来到了母亲的房间门前。
他跑了许久,站了许久,依旧像条濒死的鱼,张着嘴,艰难而痛苦地喘息。
“娘……”郁声扶着门,缓缓跌跪在地上,“娘!”
他悲痛欲绝,不仅仅为了一门之隔病危的母亲,更为了离开郁家的自己——
“娘,我……我不做郁家人了。”
“娘,您会不会怪我?”
“娘,娘我来接您……接您走。”
郁声垂下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的掌心。
冰凉的泪宛若奉天的雪,在他的视野里逐渐融化,最后居然变成了腥臭的血。
“娘……啊!”郁声惊慌失措地瞪大双眼,再抬头,身边的一切化为泡影。
他置身于无边的血海,举步维艰。
“不……娘,您在哪里?娘!”郁声发了疯一般在血海中艰难地迈着步。
他的脚像是被划破了,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可是他不敢停下来。
他不能没有娘。
他要把他娘也从郁家带出来。
郁声不知道的是,他身后拖着一副枯骨。
这副枯骨正缓缓地扎入他纤细的身躯,血池中的血正是从他的后背上流出来的。
而晶莹的泪,正从枯骨空洞的眼眶里涌出来。
***
“声……声?”穆老四喘着粗气按住郁声的手腕,蹙眉喃喃,“怎么摸到鸟就不动了?”
郁声的小手正埋在穆老四的双腿之间,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声,你要把四哥急死啊?”穆老四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带着他揉,“都几天了,你就算再难过,也要睁眼瞧瞧我啊?”
***
“声。”
“声!”
不知道在血海中走了多久的郁声,忽地停下了脚步。
他仰起头,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谁……谁在叫我?”
“郁声!”
熟悉的声音震动着血海。
郁声猛地捂住脸,再放下手时,发觉自己回到了母亲的房门前。
“声,来。”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向他伸出了手。
“四……”有一个称呼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如流沙逝于掌心,从他唇齿间溜走了。
郁声懵懵懂懂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继而在双手触碰到的瞬间,惊呼出声。
无尽的暖意从那个人的指尖倾泻而出。
“声。”
“声。”
“声!”
数道声音汇聚在一起,统统都在唤他。
“它们”温柔如母亲,疼惜如父亲,跳脱如兄长,缠绵如情人。
“四哥!”郁声猛地扑向那个拉住自己的男人,身后的门也应声而开。
“娘?”他顾不上哭,慌慌张张地向屋内望去——
没有面色凝重的医生,也没有神情不安的下人,他娘背对着他侍弄一枝插在花瓶中的桂花。
“来了?”听到了脚步声,他娘徐徐回头,“来了就坐下吧,抱着姑爷的腰,也不害臊。”
郁声面颊微红,臊臊地收回了手。
穆闻天见状,把他的手拉回来,按在腰间:“没事,想抱就抱。”
“四哥。”郁声愈发羞涩,不敢抬头去看母亲的神情。
他不去看母亲,他的母亲却自己走来了。
“声,去过好日子吧。”
“把你生在郁家,是娘的不是。”
“以后……娘希望你幸福。”
“娘?!”躺在病床上的郁声兀地睁开了双眼。
他急促地喘着气,还未从逼真的梦境中回过神,就被手腕间的酸痛吓到了。
郁声迟钝地扭头,映入眼帘的先是穆老四满头大汗的脸,紧接着是不断耸动的被子。
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鼻翼间充斥着白桦树的香气,人也没力气得厉害。
“声,四哥的好声。”直到穆闻天情难自已,口无遮拦地叫唤起来,郁声才堪堪意识到穆四哥在做什么。
他心里瞬间燃起了小火苗,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想要说话,却没想到,掌心哗啦啦迎来了一大波凉意。
四哥泄在了他的手里。
郁声差点气晕过去。
他病成这样,四哥还欺负他,真真是……真真是牲口!
闭着眼睛揉了半晌的穆闻天,脊背上没由来地滚过一阵冷意。
他捏着郁声细细的手腕琢磨了半天,以为被子漏风,用另一只手胡乱拉了半晌:“什么玩意儿……回头得给声从家里拿床被子。”
说着,就去看昏迷的郁声。
这一看,直直对上了一双微微泛红还盛满了谴责的眸子。
穆闻天嗓子一紧,“嗷”地坐起身:“声,你醒了?”
郁声眼角扑簌簌落下泪来。
他哑着嗓子控诉:“我……我都这样了,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