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夫人……”
安陆像没有听清一般,片刻,他的视线转过来,接触到玛利亚的脸:“以后不要这样,被发现的话,会被赶出去的。你应该不希望像上一个佣人——我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察觉他话语的冷淡,玛利亚心知刚才偷窥的事实被发现,点了点头:“是,夫人,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安陆的声音轻得仿佛不存在,“记住教训吧。”既像告诫对方,又像在讥讽弱小如菟丝花的自己。
深夜时分,安陆终于独自清理了沙发和地板,那套还挺舒服的衣服被他丢掉,就像抛弃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洗了澡,往备受折磨的后穴涂抹药膏,然后把自己藏在卧室温暖的被子里,不一会就昏睡过去。安陆从不抱怨,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与那些食不果腹、挣扎求存的人相比,他不必为吃穿发愁,甚至能享受一些堪称奢侈的用品,有什么值得抱怨呢?
第二天一早,安陆疲惫地掀开眼皮,又闭上,重复好几次,终于勉强清醒,伸手一摸,旁边果然还是冰冷的。来到楼下,玛利亚告诉他,艾登已经离开,安陆便不着急了,反正昨晚也是一个人。空气还是干燥,他吃过早餐,到院子里给花草浇水,因为这些植物在当下的环境非常珍贵,所以玛利亚不被允许靠近。
做完这些,安陆舒展了下筋骨,走进屋内。玛利亚正准备打扫地下室,今早她得了艾登的指示,询问过安陆的意见,才敢踏足这栋宅子的地下。“我和你一块下去。”安陆神情自如,“下面东西比较多,有些不能乱碰。”
玛利亚自然点头应承,等来到地下室,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刑具,不少还隐约显出暗红的血迹,不禁令人胆战心惊。毕竟是刚招进来的佣人,又时常见不到艾登,玛利亚在安陆面前还不太懂规矩,惊讶地环顾四周:“夫人,这些东西?”
“所以要小心点。”安陆脸色有些晦涩,“我试过很多了……”
闻言,玛利亚眼神中的不忍多得快要溢出来,狠狠压低声音:“我知道了,夫人。”
似乎对地下室的氛围感到不适,安陆没多说什么,简单地给她讲解哪里可以接触,哪里需要离远些,确保她听懂后,很快就回到了楼上。
第13章 第三卷 菟丝花 03 蛊惑
作为女佣,玛利亚认为自己比备受宠爱的首领情人自由多了,最起码,她可以随意行走在外面,不必担忧旁人觊觎。安陆拜托她买一些黄油和面粉,用作烘焙,因此玛利亚慢吞吞穿过小巷,手指紧张地抚摸着袋中凹凸的物体,这是她从某个流动小摊上接过的。市场上总有些生面孔,是外面来的小商贩,出售完货物就会离开,很少人注意。
“夫人。”
她到家的时候,安陆正好修剪了一束花,摆在瓶中观赏,对她的问候回以笑容。玛利亚放下心来,恭敬地低头,快步走入厨房放下东西,并且偷偷藏起埋在烹饪材料中的小袋子。她胆子不大,若是要对上艾登,肯定死路一条,但换做安陆这么好骗的家伙……玛利亚微微弯了嘴角,又迅速收敛了得意的神情,装作沉默,开始处理手上的活。
安陆喜欢做甜品,算是一种闲暇时的消遣,尽管在当下可能有些奢侈——玛利亚看在眼里,觉得更有底气打动他——这是个多么愚蠢又耽于享乐的男人,明明聚居地里外有如此多需要帮助的穷苦人!
“先生最近都不回来,夫人何必做这么多呢?”她静静观察了许久,鼓起勇气开口,迈出试探的第一步。
闻言,安陆动作一顿,先是严厉地瞪她,似乎很震惊于她出格的话语。然而,他的相貌撑不起这样的气质,很快就颓萎下来,看着左右没有旁人窥视,才语气低落地回答:“我习惯了,艾登最初并不是这样……也许因为我太没用了吧?”
玛利亚连忙反驳:“才没有!夫人善良又漂亮,对我一个佣人也友好。唉,这世上,能养活自己已经足够困难,怎么能用这种理由苛责您呢?”
“谢谢你,玛利亚。”安陆羞涩地抿了抿嘴,像是被她平实的赞美感动,又耐心地劝道,“不过以后少说,我能容忍你的放肆,艾登他可最厌恶有人挑战权威。自从灾难发生,他变成了聚居地的首领,就像头狼,没有人可以反抗,从他的尖牙利爪下挣脱。”他的口吻隐隐夹杂着怨恨,但太过细微,除了仔细观察的玛利亚,他自己也没有觉出。
注意到他神情,玛利亚适时地叹息一声,不再多嘴,帮他将面糊搅拌开来。
因为艾登忙于工作,最近又有势力尝试挑衅,所以这几天应该只有安陆和玛利亚两人待在一起,自然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安陆本就随和,性子又经常被艾登压抑着,难得有空闲,毫不犹豫暴露出来,轻快地与玛利亚聊天,询问她进入聚居地前的遭遇。玛利亚不擅长修辞,把那些逃亡、夺食的日子描述得干瘪,听起来没什么趣味,让安陆郁闷极了。
“好吧,我倒是没经历过太多……最初我在这里留学,十几岁就认识了艾登。”安陆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目光中带上几分怀念,“那时候他想学习东方的语言,我教他,然后我们就成了好友。我暗恋他很久,不敢坦白,就是东方式的含蓄和担忧。直到灾难爆发,我没有能力,艾登成了我不得不依赖的对象。”
玛利亚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既然有感情,为什么会——”
安陆自嘲地笑了笑,反问道:“感情?”见玛利亚露出无措的表情,他才意识到不妥,慢慢放缓语气,解释起来:“权力和地位远比感情叫人爽快。我以为他喜欢,但实际上,我只是玩物,随时可以被抛弃,又必须放弃尊严陪他上床。”
似乎理解了些许,玛利亚眨眨眼,这种俏皮的小动作配上她黑胖的长相,说不清多么滑稽:“难怪夫人身上总有伤痕。”她停了一瞬,决定绕过上回因为好奇而偷窥到的情事,“地下室也是?”
“嗯,我靠迎合他的嗜好,换来这栋房子,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安陆无意识地曲着手指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击自己失去活力的心脏,“还算值得庆幸,他到现在也没另找情人,你还能继续称呼我为‘夫人’。”他刻意加重了末尾这个词语的字音,或许对他而言,这看似受宠的象征,仅是不折不扣的屈辱,恨不得马上摆脱。
并不怀疑对方透露出的厌倦,玛利亚越发自信,却深藏着自己的心思,言谈中不自觉掺进了煽动性的内容,鼓动他的不满:“如果首领对夫人好一些……或者没有这些灾难,夫人便能找一个疼爱自己的伴侣。”
安陆好像习惯了她的性子,眉头微动,但没有阻止她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