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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盏茶的工夫,高裕匆匆踏进殿来,冷汗涔涔,倏地便在桌前跪下了。
    “殿下,是奴才胆大包天妄加揣测,那汤……几个时辰前便送到鸾和殿去了,想是太子妃自个儿用的。”
    景詹深邃的眼眸漆黑不见波澜,他沉默片刻,才几不可闻地从鼻腔发出一个“嗯”字。
    正当高裕忧心他要问责之时,景詹启唇,问的却是:“她喜欢喝那汤?”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温亭晚。
    “许是喜欢的。”高裕答得谨慎。
    “那而后几日,都叫御膳房备上吧。”景詹将视线落在远处,风轻云淡道,“不必告诉她是孤吩咐的。”
    高裕心领神会,蓦地想起太子晚膳进食不多,难道也是为了那道汤?
    诧异之余,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殿下,可需传些糕食点心?”
    方才等候之时,景詹确实觉得腹中饥饿,可不知怎的,现下又没了胃口。他摆摆手,只道乏倦,起身吩咐梳洗安置。
    温亭晚在鸾和殿养了几日,进东宫一年,她头一回觉得这般神清气爽。
    在榻上勉强躺了两日,她便有些躺不住,不是在院中莳花弄草,就是在屋内读书品茗,久违地感受到舒适惬意。
    这几日什么都好,就是晚膳莫名其妙多了一道鸡汤。
    温亭晚不明所以,习语也奇怪,问了才知,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御膳房的。
    要不是知道太子不至于有闲心特意打听她的爱好,她都怀疑太子是不是特意拿这道汤来折磨她。她厌极了姜,平常菜色里只要添上一点,她便几乎不会动筷子,便不要说这老姜鸡汤了,满满的姜味,光是闻着,就连用膳的胃口都没了。
    可为了不弗太子的面子,她只得每日喝上小半碗,实在郁闷极了。
    习语欢欣雀跃,日日在她面前念叨,说是温亭晚舍命跳水一举,终是让太子殿下看见了她的好。
    勉强喝了两日,温亭晚却突然怀疑了起来,命习语去励正殿周遭打听打听,习语回来时神色恹恹,在她的逼问之下才哭着道了实情。
    太子亲口说,他只是怕落人口舌,才会假意关心她几分,不过做给别人看罢了。
    习语说着话时,余光不住地瞥向温亭晚,生怕她难过,却见温亭晚平静如水,道了声“果真如此嘛”,旋即像是松了一口气,吩咐她看着四下无人便偷偷将汤倒了。
    而后几日,习语也曾旁敲侧击地透露过太子的消息,可温亭晚始终听而不闻,还不若墙角那株辛夷花令她感兴趣。
    习语惴惴不安,但也高兴,被太子伤了这么多次,她家主子莫不是终于放下了。
    待身子好了大半,温亭晚便早起准备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主子,你身子还未好全呢,外头风大,可别再染了疾。”习语拦她,又低声加了一句,“太子殿下不会怪您的......”
    “不是为了太子。”温亭晚轻轻摇头,“我已有十日未去,唯恐朝中多出些莫须有的说辞。”
    嫁入东宫的这一年来,除却病痛卧床,她每日都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谓风雨无阻。然近日对太子淡了心思,连带着请安一事也跟着懈怠了。
    倒不是怕皇后借机苛责,只是她突然想到了父兄,后宫向来与前朝休戚相关,若再耽搁上几日,只怕父兄会以家教不严之名受人指摘。
    她吩咐宫人为自己上妆,忽得瞥见架上备好的衣裳,眉心微颦。
    “换一身罢。”
    习语闻言又令宫人挑了几身让她选,温亭晚凝神看了半晌,抬眸问道:“可有颜色素净些的?”
    习语讶然:“主子,您自打进了东宫,便不爱那些素净的颜色了呀。”
    温亭晚又将面前几身衣裙扫了一遍,绣金描花,秾丽华美,无一不精致得令人惊叹,穿上在人群中定扎眼得紧。
    她盼得就是如此,最好让太子一眼便能瞧见她。
    可现下她又蓦地嫌弃起来,不理解先前自己是如何想的,这颜色花花绿绿,还繁重琐碎,斗艳求偶的雄孔雀似的,哪里好看了。
    她叹了一声,挡了宫人为她上妆的手,亲自去内殿那偌大的黄梨木雕花衣橱中挑选。
    待温亭晚穿戴完,赶到坤德殿时,比平日迟了小半个时辰。
    她候在殿门外,没一会儿,就见庄姑姑缓步而出,低身施了一礼,开口便是:“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这话听着不怎么爽利,好像她不该来似的,倒也是,皇后宫里的人例来不怎么欢迎她。
    “前几日,本宫身子不适,如今好了些,便想着来同母后请安。”
    庄姑姑垂首站在高她一级的阶上,腰背直挺,丝毫不见恭卑:“太子妃来得不巧,皇后娘娘如今正与沈三姑娘叙话呢。”
    沈三姑娘,沈云霓?
    还真是冤家路窄。
    皇后不喜温亭晚一事,宫中皆知。要说其中缘由,这安国公三女沈云霓定脱不了关系。
    当初陛下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