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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55

      山中万籁俱寂,晨钟暮鼓,明月孤云,岁月仿似在此永驻。
    曾经的校舍被夷为平地,改建成为遗址公园,只保留下了变形的篮球架和升旗台的桅杆。
    红旗依旧在风中扬动。
    时隙瞬变,雨中的操场是一座露天陈尸馆。他们有人还穿着校服,有人衣衫破烂,残缺了四肢。救援人员在对他们进行编号,拍照,并记录遇难特征。
    没有人为他们遮雨打伞,景家山塌方,物资运不进来,镇上甚至没有足够的白布为遇难者遮盖住面庞。
    訾岳庭拽住统计死亡数字的村干部问:“为什么不挖了?”
    “上头说不让挖,挖不完……数字再攀升下去,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那埋在底下的人心里就好过了吗?”
    村干部红着眼睛说:“七天了。都没了,说什么也没了。”
    在这之后,所有来到北川的记者,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到底死了多少学生?”
    发问者的声音里,也有訾砚青。
    訾岳庭坐在断壁残垣上,他从施救队的民工那里讨了根烟,点燃。
    “初一到高三,六个年级,每个年级有十来个班,一个班保底六十个学生,至少有三千学生……还有一半人埋在底下。”
    那是他留在北川的最后一天,也是訾砚青跟随水利专家出发去唐家山的前一天。
    抗震指挥部下了死命令,唐家山要泄洪,无论废墟底下还有没有生命体征,都必须撤离所有居民,一个都不能留下。
    在灾难面前,他们没得选择。
    这座几近被完全摧毁的县城,经历完余震一次又一次的洗礼,却仍没有走到它苦难的尽头。
    唐家山距离北川只有六公里,爆破泄洪,湔江河水倒灌进都坝河,将会吞没河床两岸所有的村寨。北川县下属的陈家坝镇有六千居民,受地震影响,所有村民都被疏散安置到双埝村,而双埝村距离都坝河的河床仅有20米远。
    地震致使当地通讯基站被损坏,镇上没有信号,很多村民迟迟等不到消息,又从山上偷偷摸摸跑下来,绕开哨卡,回到自家田里去抢收庄稼。
    林国栋赶到陈家坝时,距离泄洪只有不到六个小时,仍有很多村民没有转移到高处。
    他一眼便找到了訾砚青,因为整队人里,只有她背了相机。
    “你弟弟让我来找你。”
    从唐家山下来后,訾砚青跟着考察组专员们留在了陈家坝协助疏散工作,山里的信号还没有修复,所以她才会失联。
    訾砚青说:“我没事。他人现在在哪?”
    林国栋说:“坐武装车去绵阳了。”
    两人只有短暂的交流,泄洪命令刻不容缓,他们必须把信息挨家挨户地传达给所有村民。
    指挥部想了个招,沿着都坝河大转口每隔一里插放一面红旗,一旦发现河水倒灌,由距离河床最近的官兵开始摇动红旗,传狼烟,通知后方群众向高地撤离。
    命令一下达,所有人便开始行动。
    林国栋做事雷厉而风行,六个小时,他沿街一户户把门踢开,朝躲在屋子里的人喊话。
    “命都没了,要这些家当干嘛?”
    “没得田,就没得钱,一样活不下去……”
    可哪怕他喊破了嗓子,声嘶力竭,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听他的话。在村民们的心里,丢了两捆麦子,比山塌地陷,洪水倒灌更可怕。
    直到红旗在鸦青色的地空中摇动,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
    林国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快跑!往山上跑!”
    离开北川后,訾岳庭甚少再去读关于灾难的报道。
    因为在他心里,任何文字的记录都是苍白失真的。
    而訾砚青呢?离开灾区后,她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投放在了报道灾情后续以及追责问题上。
    镇上的旧居民楼没倒,机关商场没倒,反倒是新建的教学楼倒了。教学楼1993年开始建设,1998年完工,还曾被评为优质楼,盖楼的款项一直到2006年才彻底结交付清,却是整个北川塌毁最严重的建筑。
    灾民在闹,民间舆情在发酵。父母们手持子女的遗照,在政府楼前讨公道,却无人问津。
    訾砚青拿着寄托有无数失孤家庭最后希望的材料,走进主编的办公室。
    “这是死难学生家长从倒塌的县政府档案室找到原始施工图,以及水泥钢筋的样本检测结果。图纸标注和现场废墟发现的水泥标号、钢筋直径及数量差距很大。两栋五层的教学楼,垮塌只用了5秒钟……孩子们每天上学的地方到底是钢筋水泥,还是铁丝砂砾,校舍是不是豆腐渣工程,您亲自去灾区看一看就明白了。”
    “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可这次地震,四千万人受灾,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