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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那个就是玩玩,可不代表我的口味啊,”他说着戳了戳谢时君的肩膀,揶揄道:“实在不行咱俩凑合过呗,要是变成一家子了,我评职称的时候还能偷你几篇SCI。”
阚颂宁就这么一说,谢时君也就这么一听,谁都知道是在开玩笑。
谢时君这样的朋友是很难得的,阚颂宁希望他遇到一个同样温柔的、能共度一生的爱人,至于自己这样的……又哪里能配得上谢时君呢。
谢时君去36所了,剩下阚颂宁一个人站在窗前,捧着玻璃杯暖手。
雪下得越来越大,不远处教学楼的屋顶很快覆上了一层白,阚颂宁百无聊赖地摆弄窗台上的多肉,删掉了几个还想纠缠他的前任炮友,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今早在便利店见到的高中生。
三中的,今年高三。
不过他看起来可不像三中的学生,三中那种地方,哪能培养出那么帅又那么乖的男孩儿。
喝啤酒的时候一脸嫌弃,抽烟会被呛到,很明显是第一次碰;臭着一张帅脸,都已经把烟头扔在地上了,没走两步就后悔了,又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还真是……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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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过去大半年。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阚颂宁换了七个炮友。其中印象最好的是个软件工程师,俗称程序猿,虽然长相一般,但在床上够温柔体贴,很适合一起过夜;其中印象最不好的是个玩乐队的小处男,因为什么都不懂,就连戴个套都要让他亲自教。
他还和以前一样,每天按时上班,偶尔彻夜不归,论文发表了几篇,项目结题了一些,学生毕业了几个,也新收了几个。
总的来说,生活依旧在轨。
九月份的太阳还是很毒,阚颂宁在学院楼天台上和学生一起搭测向天线,听到远处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像在唱《团结就是力量》,唱得又哑又难听,他问一个学生:“那边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吵?”
学生答:“新生军训啊,老师,现在开学季呢。”
“啧,又来一拨大一新生,”阚颂宁用手挡着阳光,远远眺望着操场上那一片迷彩服,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他生得骨相好,随母亲多,属于看不太出年纪的类型,二十岁过渡到三十岁,也只是把青涩的影子完全褪掉,谈不上有多大变化,再加上天生皮肤白,禁不起热,稍微一晒脸色就变得透红,更显得他年纪小,说这种话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果然换来学生们的一通反驳,说阚老师还很年轻,阚老师正值青春,诸如此类的。
阚颂宁听着好笑,他今年都三十四了,长得再显小又能保持多久。
他平时没什么老师架子,和学生关系亲近,半开玩笑道:“警告你们啊,拍马屁也没用,今天这个测试做不出来,咱们都别下班了。”
好在一切进展顺利,跟那些军训的新生一起,傍晚就收工了。
有学生顺势提议说要聚餐,阚颂宁想着是该犒劳一下这段时间跟他一起忙前忙后的学生,也就应了下来。
回到办公室时,谢时君也正准备下班。
“谢老师跟我们去唱歌呗?”阚颂宁在天台忙了一下午,也就听了一下午《团结就是力量》,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痛苦地说:“我想洗洗耳朵,正好也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谢时君说:“不了,我得回家做饭。”
“哦——回家做饭啊……”阚颂宁拖长声音,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见四下无人,又低声问:“什么时候把你家那位带过来给我见见,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天仙把我们谢老师给收了。”
对了,这大半年里还发生了一件事,今年春天,他们教研室第一男神谢老师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阚颂宁不得不感慨,自己简直是个预言家。去年冬天谢时君去36所谈项目,他让谢时君别整天闷头搞科研,也多留意着点身边的人。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认真,可没想到谢时君在那边待了四个月,除了项目完美收官之外,还真的遇见爱情了。
果然,缘分总是来得毫无预兆。
谢时君低头看表,快到幼儿园放学时间了,他急着走,便赔着笑说:“下次,下次一定。”
阚颂宁还挣扎在副教授升任教授的五年长路上,比谢时君的职称低一级,办公室自然也是分开的,但在教研室里,为了方便学生的并行统一培养,所有老师共用一间屋子。
谢时君走后,阚颂宁靠在自己的办公桌旁,看着对面那张明显要更整洁一些的桌子。
电脑旁边立着一个相框,是谢时君女儿的照片,桌角还放了个抹香鲸的摆件,似乎是最近才有的,阚颂宁大概能猜到是谁送的。
他和谢时君的名牌长久地对视,终于移开视线,长长地舒了口气。
几天后是新生的军训汇报演出,激昂的音乐声传得很远,在学院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恰好那天天台的测试设备出了问题,学生们都不敢随便动,阚颂宁和谢时君便上了天台检查。
好在问题不大,他们一边排查故障,一边看完了汇报演出的全程。
问题解决时,音乐声刚好停了。
阚颂宁累得气喘吁吁,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几缕头发粘在额头上,看上去不太稳重,不过没有学生在场,他也懒得注意形象,十分随意地坐在地上,仰头问谢时君:“谢老师,你还记得你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他看到谢时君的白衬衫依旧干净得不像话,似乎从他入职那年认识谢时君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态,露出任何一种不冷静的样子。
“大一入学,那可太久远了,我就记得那时候挺单纯的……”说到一半,谢时君的手机响了,他朝阚颂宁笑了笑,指着手机,“抱歉,我接个电话。”
谢时君转身往天台的另一侧走,阚颂宁蜷起腿靠在墙根,双手环抱住膝盖,下巴抵在上面,看着男人宽阔挺拔的背影,听到他接起电话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宝贝,怎么了?”
阚颂宁笑着摇了摇头,半晌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倚在护栏上,点了一支烟。
操场上的军训方阵还没解散,阚颂宁把玩着香烟,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男孩子。不知道他有没有考上C大,现在是否就站在这群迷彩服中间。
然而阚颂宁没想到的是,他当晚就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男孩子。
阚颂宁有车,但不怎么着急的时候,他还是更习惯坐公交上下班。他很早以前就算过,如果十点十六分从教研室出来,慢慢走到校门口,差不多刚好能赶上末班公交车,他会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车窗拉开一半,一路昏昏欲睡地吹着风。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