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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地上,原本想站起来,却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贴在地板上,地板很凉,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一直重复地喊着安安和池希烨的名字,喊到最后,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他的声音缓缓降低,像有一口血堵在喉咙,发出带着血气的哭声:“安安,你和小池一起出来……别躲了……好吗……”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股风,屋子的大门缓缓合上,发出电子锁自动闭合的声音。
    晏丞愣愣地看着刚刚才关上的大门,意识到安安可能是跑出去了,立刻连滚带爬地往门口那边走,顺着安全门的楼梯一级级往下。
    他的脚踝因为刚刚的摔倒已经红肿起来,但他就像没有发现一样,跛着脚从23楼走到1楼,他中途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手掌上都是擦伤,嘴唇磕破了在流血,向来整洁的衣服上全是灰尘。
    他在楼下的草丛里找安安,这个样子甚至惊动了物业管理,几个工作人员团团将晏丞围住,关心地问他:“晏先生,你没事吧?”
    晏丞恍惚了一瞬,想起有一次他切水果不小心划了一下手指,池希烨立刻跳起来给他消毒,帮他贴好止血贴,担心地问他:“先生,你没事吗?”
    晏丞扶着花台站起来,明亮的路灯落在他的眼里,找出一片明亮的光圈。
    在灯影里,他看见池希烨对着他挥了挥手,做了个嘴型。
    池希烨说:“再见。”
    天旋地转,晏丞往后倒下时,脑海里最后出现的画面是在车里,池希烨眼睛闪闪发亮,笑着对他说:“先生的晏字也有安,借了先生的字,希望它能和先生一样,时时如意,事事平安。”
    池希烨不在了,安安也走了。
    他失去了所有的如意,他再也无法如意。
    正文 第46章
    晏丞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了。
    他接连不断地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每个梦里都有池希烨,但每个池希烨到最后都会面无表情地躺在血泊里,用没有眼神光的、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他,对他说各种不同的话。
    “先生,我爱你。”
    “晏先生,再见。”
    “晏丞,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晏丞,我是因为你才死的,是你害死了我。”
    “晏丞。”
    “晏丞……”
    “晏丞!”
    晏丞喘着粗气张开眼睛,眼睫毛不知道是被眼泪还是汗水打湿,黏在一起。
    他身上的被子有点厚,沉甸甸的,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晏丞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直到傅榕碰了碰他的额头,问:“醒了?”
    “嗯。”晏丞的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超负荷的感觉让他有点呼吸困难。
    他闭了闭眼睛,而后才问:“小池呢?”
    晏丞不太记得自己晕倒时的情形了,他猜想或许是最近心事太多压力太大,在傅榕上门,两个人聊天聊到一半——或者是聊完之后晕倒了,毕竟他接下去是准备去找池希烨,想跟池希烨谈谈,然后把对方接回家的。
    晏丞现在的脑袋还一片混沌,但他还记得他做了一场十分清晰的噩梦,他险些信以为真,还好及时醒来,看见傅榕就在自己身边。
    傅榕还没走,那就证明傅榕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文玉泽没有上门,他没有收到那份礼物,池希烨也还在文玉泽家好好呆着。
    晏丞掀开被子低头去穿鞋,却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踝上包着纱布和绷带,晏丞想,或许是晕倒时撞到哪里了。
    他无视自己手臂、手掌上的擦伤,更看不见自己衬衣上的刮痕和灰尘,踢着鞋子艰难地挪动了两步,走到床位时才回头问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榕:“有空吗?送我去文玉泽家?我要去找小池。”
    傅榕还站在床头处没有动,他深深地看着晏丞,脸上喜怒不显,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开口道:“晏丞……”
    “别说废话了。”晏丞在傅榕要接着说话时飞快地打断了他,他的急躁和傅榕的平静到近乎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晏丞侧开头躲开了傅榕的眼神,眼睛看着病房紧闭的大门,催促道:“快点,我要去把小池接回家了。”
    傅榕对晏丞的挣扎视而不见,冷酷而残忍地揭开被伪装成梦境的现实,直截了当地说:“池希烨回不来了。”
    “胡说什么!”晏丞皱着眉头,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对着傅榕喝道:“你不愿意送我,我就自己去!”
    他一瘸一拐地往病房门口走,一边走一边神经质地唠叨:“如果我去晚了小池可能会生气的,他肯定一直在等我,等我表白,等我接他回家……”
    傅榕看着晏丞即将推开房门,幽幽地叹了口气,拉开床头的柜子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来。
    他没有打开这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知道晏丞直到彻底陷入昏迷,手上依旧紧紧地握住它,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盒子从晏丞手里拿出来。
    盒子的边角有点锐利,现在正沾着晏丞掌心里的血。
    傅榕猜,这个盒子装的是池希烨的东西。
    在晏丞推开房门,走廊冷白的灯光照进来的时候,傅榕说:“池希烨已经死了,这个小盒子,你忘记拿了。”
    晏丞的脚步顿时凝固了。
    他一点一点地回头,一半脸露在冷白的光影下,一半脸藏在了黑暗了。
    傅榕这时候才在灯光下看见晏丞的眼神——绝望又悲拗,里面还隐埋着深深的自责。
    晏丞从来就没有把现实当作梦境,他分得清楚,也记得清楚,只是在逃避,在欺骗自己。
    但傅榕却不得不让他清醒。
    傅榕直直地看着晏丞,声音也忍不住哑了一瞬:“晏丞,池希烨他不在了,节哀。”
    晏丞再次听见别人对他进行池希烨的死亡宣告,心脏一下子沉到谷底,和五脏六腑一起被绞烂、搅碎,变成血末肉末流淌在他的身体里。
    晏丞膝盖一软,狠狠地跪倒在地上。
    他拿额头贴着地板,眼眶酸胀,整个身体都痛得微微发抖。
    “他真的……不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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