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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彻底毁去自己的左眼,又有谁能阻止?
时燃眼睁睁地看着年华带走了年追弦。
年华带年追弦回了他的深渊峡谷,他低声问道:“罗刹妖剑碰过你吗?”
年追弦脸色苍白,动了动嘴唇:“主上,我是真的喜欢他。”
“真脏,”年华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声音满是厌恶,“你就跪在这,思过一百年。”
时燃一路跟去峡谷,就看见自己心爱之人单薄的背影,他孤零零的跪在峡谷的尽头,顿时时燃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丢入火海煎熬。
“你最好别动,我要他跪的,你凭什么让他起来?”年华出现在他身后,“记住,我杀不了你,自残还不容易?”
时燃看着他的小年从大雨跪到了放晴。
从白日跪到了深夜。
从直挺挺地跪着到昏在地上。
三天两夜,时燃觉得年华说的不对,他哪里杀不了他,他分明把自己杀了一遍又一遍。
年华是用年追弦的性命来威胁自己,时燃不得不束手就擒,他知道年华不过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便不肯放过,这一切只是为了除去自己罢了。
但若是自己一命,能换来他不再折磨小年,让小年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自己便是一死,那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年华的汹涌澎湃的灵力打过来时,时燃闭上眼睛并没有还击,他等待着自己也许会就此消亡于世间。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年追贤竟然在这关头扑在自己的身上,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年华下手狠毒之极,年追弦的魂魄登时便碎裂了。
时燃心痛如绞,慌乱地给年追弦输入大量的灵力。最后,他毅然抽出了自己的剑魄,勉强修补了年追弦的魂魄,又封印住年追弦的记忆,将他恢复成原身那一根琴弦,捧着他来到了鬼界。
他想将这团虚弱的小小琴弦进入了轮回安养,鬼帝却嘱咐他,年追弦的魂魄不稳,最多也不过只有四世轮回,并且每一世都不会太长久。而且他不可以恢复记忆,会让他立时魂飞魄散。
他再也听不得罗刹妖剑这个名字。
时燃全部默默应下,最后,鬼帝沉声道:“你不能特意去找寻追弦公子,这会坏了轮回秩序,让他更加虚弱,若想再见他,只能凭缘分。”
时燃从鬼界出来后,灵力已然消耗太多,他又抽出了剑魄,整个人虚弱之极,只是漫无目的地在世间浑浑噩噩行走。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他不敢去找小年,生怕再次害了他,只有一直走,一直走。最终,时燃在一个破旧的小巷中倒下,疲惫地闭上眼,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时燃开始陷入无尽的梦境,梦境中,小年扑过来,为他挡下那一攻击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眼前展开,他浑身是血的虚弱模样一次又一次的,狠狠刮着他心头的碎肉。
直到那天,时燃又在绝望的梦境中醒来,眼前却映入了一个担忧的眸子。是那个他熟悉的青衣少年,一时间,时燃恍然深觉自己仍在梦中。
直到耳边响起了关切的话语,和那一双毫不掩饰怜惜的眼睛,以及手心传来柔软的触碰——这一切都告诉他,他的梦境结束了,他的噩梦结束了。
他看着他的少年清润可爱的脸庞,那润黑的左眉尾处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时燃知道,那是自己的剑魄。
他的小年回来了。
……
时燃缓缓睁眼,立刻感受到了山谷中猎猎的风。他看着眼前阴沉沉的天幕,渐渐回过神来,自己竟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从他与小年的初遇开始,到中间发生的一切,到最后小年回到了年华的身上。
而自己永远的失去了他。
“那个,你醒了啊?”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时燃愣了一下,缓缓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正处在一座两山之间的吊桥上。
忽然,他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年追弦不见了。从天界跳下来时,他紧紧抱着的爱人不见了!
“那个,你在找什么呢?”
时燃的目光沉沉地看向对方,那人一身宝蓝色的衣袍,双脚之间带着沉重的脚镣,正讪讪地笑着看着自己。
时燃目光一沉,低声道:“你就是常青土?”
第四句诗大结局(下)
常青土打量着来人,微微提起嘴角讪讪地笑了笑:“您就是罗刹妖剑大人?小的三生有幸,得以见大人一面。”
时燃却扭过头不再看他,而是仓皇地四处张望着,这空荡荡的桥面上只有他们两人,他的小年却不见了:“小年呢?我跳下来时,手中抱着的人呢?!”
常青土面露难色,似有不忍:“大人,您的爱人年追弦……他已经死了,您抱着的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空壳。再说……您是从天界的边上跳下来的,您可知您跳的方位是去往何处?那是无尽之地,若非您是脱离于轮回之外的罗刹妖剑,此刻也早已灰飞烟灭了。”
他目光带着一丝不忍,“可他的身体没有魂魄镇着,根本挺不了多久,此刻……已经湮灭了。”
时燃定定地看了常青土良久,最终他转过脸去,眼圈儿慢慢地红起来,他的表情带着无尽的绝望,语调却十分的平静:“你也是脱离于轮回之外的人,你可知我们这种人,求死该如何做到?”
常青土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大人应该知道,我们这种脱离于轮回之外的人,一旦死掉就再也无法存在于天地间了。”
“我知道,”时燃低声喃喃,他的面目隐有疯狂,带着十足的偏执,似乎已经陷入疯魔,“……你快些告诉我,我想早点去陪他。没有我在身边,他现在一定很害怕……”
常青土长叹了一声,半晌却笑了:“大人,我尊称您一句大人,无非是你的力量比我高出不知几何。可若是论起资历,你却远远及不上我。你知道吗?我已经不知在此囚禁了多少万年。当初我也是一心求死,想从这轮回间彻底消失,可是我却死不成,反倒成了轮回的囚徒被置于这轮回桥上。到了如今,我连我当初为何求死都不记得了。”
他叹道,“你若执意求死,无非是与我一样我罢了,最后不知会在哪里,也成为轮回的一个囚徒。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常青土拎起他双脚之中之间的铁链,“你看,我此刻被囚禁在轮回桥上。没有能力逃脱,也没有能力自尽。我们无尽的寿命是天赐的,根本无法自己收回。”
时燃漠然地看着常青土手中的铁链。
他心中只觉讽刺,莫非自己此刻不是被紧紧地束缚着吗?是不是他出世之时,造的杀孽实在太多太多,无论怎么还都还不清。所以现在才会被天道如此惩罚——上天将小年送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