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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睡了。”他又唤了一句,于是扯了扯被子,大约是睡梦中忽然觉得谁要来抢走自己的东西,那份紧迫感令神志一慌,蓦地睁开了眼睛。
    雁黎的眼前先是糊的,然后才慢慢聚焦,看清眼前之人时,才缓缓开口,因为睡了太久,声音有些慵怠:“我睡了很久?”
    “你睡了一整日,还困么?”敖晟给他擦汗,“还好你醒了,不然我就要去找妖皇算账了。”
    雁黎慢慢地坐起来,目光落在敖晟脸上,笑笑:“不困了。”
    然后就见敖晟从床边小桌上拿过一个锦盒,锦盒打开一看,是一颗浑圆硕大的珍珠,通体晶莹剔透。
    “定海珠,我已经取来了。其他解咒的东西倒是好准备,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尽快处置。”
    “哪儿快得起来?”雁黎提醒他,“无月之夜,方可成咒,离初一还有十四天呢。”
    把锦盒收起来,敖晟刮了一下雁黎的鼻子:“我这不是替你紧张么,有一句话说夜长梦多,何况还有十四夜的梦。”
    因为睡了太久,现在精神头好极了,敖晟怕他再睡下去捣乱了作息,于是起身将殿内烛火都点亮,照得人眼前一亮。
    然后又蹭回榻上,一只摩挲着雁黎的脸颊:“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去游历九州如何?沧荼带着他家小祖宗出去逍遥快活了,咱们也不能一味地给天帝卖命。”
    “你们两个,怪道能成了挚友。”雁黎摇摇头。
    “此话怎讲?”
    “一样的不务正业,一样的霸蛮强取,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是谁带坏了谁。”
    嗤笑一声,敖晟就势把雁黎拥进了怀里,然后将人放倒,靠着床柱,以手支颐看着他。雁黎仰面而视,每眨一下眼睛,敖晟的心就跳一下。
    于是敖晟向里凑了一些,雁黎没躲开,敖晟便得寸进尺了。
    再往里凑一分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盖上敖晟的唇,将他轻轻推开。敖晟不满,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雁黎的指尖,那湿滑的感觉吓得雁黎猛一收手,随即就见敖晟的脸向自己靠近。
    “砰”地一声,清脆而好听。
    是雁黎躲开后,敖晟的额头磕在了床柱上,立刻就红了一片。
    “嘶阿黎,你这是要害我?”敖晟揉着头,闷闷不乐。
    雁黎见他那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模样,也实在有点忍俊不禁,瞧了瞧他额头并无大碍,便将头扭过去了:“我话还未说完,谁让你不检点。”
    敖晟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雁黎唇上偷香一把,然后不满地抱怨:“你就只管‘饿’着我。”
    雁黎不搭腔他的荤话,顾自说道:“我们…去人间吧。”
    “嗯?”
    “还有十四天,”雁黎的眼睛里,竟难得有了种期翼的光亮,“我们去人间,你可愿意?”
    敖晟笑了笑,虽不知道雁黎何来如此一说,但也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阿黎这是出千,被你这样看着,我难道还会说不好吗?”
    许是心里一块大石卸下,此刻的平静让敖晟觉得分外舒心。若是再想到日后天长地久的活着,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竟觉得万古的岁月也是不够用的。
    “对了,还有一个人,我一直忘了问你,”雁黎终于从记忆深处想起一件事儿来,“你怎么处置他的?”
    第六十章 冷对中山狼
    第六十章 冷对中山狼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算尽机关去,一载赴黄粱。
    雁黎不是没有见过恩将仇报、背信弃义的人,只是若要做坏人,便一定要聪明透顶些,一来是扮猪吃老虎,让人找不到马脚,二来是有本事,让人抓住马脚也无可奈何。而又没本事又不够聪明,只能惨淡收场。
    玄鱼便是个例子。
    问到玄鱼的下落之后,雁黎挑了个敖晟不在的时候去的。剔骨池里因为养了许多食人鲛,所以离龙宫远了些,甚至一路过去的道上都荒凉的很。
    雁黎轻浅的步子,接着一盏幽幽的明珠灯探路,偶尔一两条鱼从灯里钻进钻出,影子也忽闪忽闪的。
    剔骨池的守卫显然没料到天君驾到,忙不迭地见了礼,赔着笑又打开牢门,大呼小叫地替他指路掌灯。
    这里没有旁的什么人关押着,他们知道雁黎是来看谁的。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黑洞洞的,凄清无比。一脚踩下去,扬起灰尘一片,此处大约无人清扫。见状,守卫紧张地想替雁黎掸掸灰:“怠慢天君了…”
    雁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顺着道路走下去,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尽头的剔骨池。剔骨池是一整块高耸起来的池子,池壁是坚硬如生铁的坚晶石,透明无比,也硬度十足。
    隔着坚晶石,他终于见到了玄鱼。若不是知道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大概不会认出来的。
    玄鱼形如枯槁,颜色憔悴,浑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处处可见化脓的伤口,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周边溃烂起皮,全无了往日明艳的模样。
    他缩在角落里,一只眼睛也被啄走了,脸上坑坑洼洼,半边的耳垂也不见了。
    他被关押的这个池子里都是些体型不大不小的食人鲛,大抵是因为敖晟吩咐过不能让他死了,所以才叫他跟这些既不会生吞了他,又能叫他苦不堪言地和鲛呆在一块。
    因为有脚上的镣铐和封印,守卫不间断的看守,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只能在这痛苦中挣扎和残喘。
    玄鱼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直到他看见了雁黎。
    一开始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须臾之后,便发疯一般冲了上来:“是你!”若不是锁链将他缠着,雁黎几乎相信,他的愤怒会令它穿墙而出。
    “你竟会来此?你又骗了我!你又回来了!”
    玄鱼一边吼叫,一边捶打着坚晶墙。
    雁黎一动不动,淡淡的表情,睨着他,“我本想看看你,倒是越看越失望。”
    “我还会令你失望吗?”玄鱼讥笑,越笑声音越是尖锐“你不是来秋后算账的吗?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且笑吧,是你赢了,雁哥哥,我败给你了。”
    “你的好与不好,都不值得我笑。”雁黎不受他的刺激,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