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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铁车厢里,同样的百般委屈。
    他抢票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有靠近窗口的位置。左边坐的是抱着两岁娃娃的阿姨,孩子哭哭啼啼哄不好,还总拿小脚踹他,右边一位开功放刷短视频的大叔,前方泡面香气四溢,后方大婶们高谈阔论,他陷在这四面楚歌的环境里,抱着自己的小背包,无奈望天。
    早知道就不整这一出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是有意给李浔发那条消息的,谁让李浔把名额给别人,还对他不闻不问,整整一周,就主动发了三条消息。
    怎么还不来训练?
    今天来吗?
    来吗?
    态度一次比一次敷衍,都没有丁点儿在意他的样子,连他翘了体育课都漠不关心!
    他以为发了那条消息,李浔至少会关心一下,他究竟碰上了什么事情,谁知道李浔回了个“好吧”,扭头就走。由此可见,他在李浔心里,啥也不是。
    水都泼出去了,他只好临时订票,一个人摸索到火车站。
    车站曲折蜿蜒,像座迷宫,他排队取票费半天劲,结果错过一班车,只好改了班次。
    手机快没电了,他拨通宋景山电话,说自己在高铁上,预计还有一小时抵达,让他提前到列车站点附近候着。
    宋景山觉得奇怪:“欸,你今天怎么没坐阿浔的车?”
    宋仰扁扁嘴,现编理由:“我皮薄,不想每次都麻烦他等我。”
    “哟——”亲爹毫不客气地嘲讽,“你还知道不好意思?”
    宋仰气鼓鼓:“手机没电了,不跟你啰嗦了,记得在南城百货的大门口等我啊,带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好好好……”电话还未挂断,那端传来了初之软软糯糯的小奶音,“是小仰哥哥吗?”
    “对呀,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接他?”
    还没来得及听到初之的回复,老爸已经将电话给挂断了,宋仰无奈一笑,定好闹钟,戴上眼罩和耳机,靠在椅背假寐。
    短暂的休息时间,他做了个梦,梦见李浔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箭馆明晃晃的灯光下,李浔扔给他一张考勤卡,面沉如水:“你看看你,多久没来训练了?就凭你这样的态度,也想进省队?”
    卡片上大红色的叉叉像恶魔的爪牙,勒得他喘不过气,他向李浔道歉,李浔却告诉他:“如果真的那么痛苦,就不要再练了,这世上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肯定还能找到让你感到充实和快乐的事情。你以后也别再叫我师父了。”
    他是被吓醒的,醒来时掌心都是虚汗。
    他都不记得这是这个月第几次做噩梦了。他以前很少做噩梦,就连高考前的那几个晚上,梦见的都是考完出去旅游。似乎是从这学期开始,他烦心事越来越多,做噩梦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待他揭下眼罩,看见窗外夜色如墨,繁星点点,边上的小孩和大叔都睡熟了。
    他抱着背包,悄悄起身。
    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没有导航定位,他只能凭着感觉跟随人流往外走。
    烤肉肠的香味四处弥漫,刺激着他的唾液分泌,可摸遍身上和包里所有口袋,只摸出两枚钢镚,还不够买瓶矿泉水的。
    最可气的是他后来还是选错了出口,得绕一公里才能到百货商场。
    ““早知道就不回家了……”他的嘀咕声和肚子的叫嚷声遥相呼应。
    也不知道老爸到了没有。
    宋仰耷拉着脑袋,脚尖勾了只不知道从哪飘过来的塑料袋,一路踢着走。
    淡薄的月色被风里的树枝摇碎,妆点在他脸上,明暗交替,看起来有些落寞。
    李浔第三次按响喇叭。
    宋仰终于抬头朝他看了过来,似乎还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李浔又用远光灯晃了晃他。
    借着路边商店的光亮,宋仰看清车牌,心头一惊,来不及细想,欢欣雀跃地绕过街边绿植。
    车窗正好降下。
    “师父!你怎么来了!?”
    李浔细细打量窗外的少年,不过就一周而已,宋仰明显瘦了一圈,小脸都快瘦脱相了。
    他心口还酸着,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临危受命,不来不行。”
    宋仰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李浔是没有义务来接他的,既然来了就是一份恩情,他别扭也不闹了,满怀欣喜地钻进副驾:“是我爸让你来的啊?”
    “不然呢。”李浔递给他一个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
    “舅舅,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哦。”一直藏在后座啃蛋饼的李初之冒出正义的声音,“明明是你非要来的。”
    李浔:“……………”
    正文 “师父……你好厉害。”
    宋仰的耳朵可尖着,自动翻译了初之的童言童语。
    “师父,你……”
    李浔炸毛,嗓门调老高:“赶紧吃吧你!这玩意儿得趁热。”
    宋仰再次张嘴。
    “你不吃还我!”李浔作势要抢,宋仰嗷呜一大口,嘴巴撑成大嘴猴,李浔无意瞥了他一眼,再认真看一眼,没忍住乐出声。
    这家配方是改良过的,里面放了很多料,一口咬下去,满是培根浓郁的烟熏香。宋仰饿坏了,将纸袋一撕到底,腮帮子被食物撑得鼓鼓的。
    这是他这一周来吃得最香的东西。
    天知道他前两天有多想找李浔一起吃饭,可他怄着气,拉不下脸,刚开始是为了那个名额憋屈,后来是因为私人感情。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矫情,非得证明点什么才满意。
    灌饼外壳焦脆,软硬适中,在齿缝里久久留香,宋仰边吃边欣赏窗外的风景,脑海回响着李初之的那句话。
    明明是一样的夜色,一样的高楼,心境和两分钟前截然不同,他情不自禁发笑。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因为李浔不搭理他难过到要爆炸,可人一出现,他又兴奋得像炸开的烟花,什么都无所谓。
    他感受着心态的变化,不断告诫自己,以后要大气,一定要大气。
    一大一小吃得正欢,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咕噜”声,宋仰侧耳一听。
    “师父,你自己没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