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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虔诚地祈祷手术可以成功。
    岑念本没有信仰,但现在为了父亲的手术能够顺利,他什么都愿意相信。
    三个小时过去了,医生和护士带着口罩,从手术室出来。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岑念一下子呆住了,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坏了。
    爸爸他,走了,岑念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颠倒了。
    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心理上的极度打击,再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岑念直直地倒了下去。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先生,先生?”
    ……
    “欠了一屁股债,所以要用屁股还…
    岑念哭肿了眼睛,信神拜佛也没有用,要走的人,终究是留不住的。
    手术失败,爸爸还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岑念孤零零地坐在殡仪馆靠后的椅子上,手里攥着一叠各式各样的借条。
    林林总总的加一起,岑念已经欠了九十六万了。其中十万是腆着脸向亲戚们求着借到的,剩下的八十六万都是向易远公司借的高利贷。
    现在父亲手术失败,岑念还要思考安葬问题。
    火化要钱,墓地要钱,岑念总不能一直把爸爸的骨灰寄存在殡仪馆里。
    处处都需要钱,偏偏岑念又没有钱,他浑身上下只有九十六万的外债。
    岑念觉得裤子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烫,那是银行卡,谭远臻给的银行卡。
    除去岑念借走的手术费,卡里还剩下三十万。但是剩下的这三十万,岑念一分都不想动,更不敢动。
    “是你?”
    岑念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身着一身黑色套装的谭远臻。
    岑念下意识地站起来,把一叠借条塞进口袋。但是借条太厚,口袋又太浅,他塞了半天还是没有完全塞进去。
    “谭先生。”岑念显得有些慌张,和天底下所有欠钱的见到债主时的模样一样。
    “怎么不在医院陪着你爸?”不工作时的谭远臻不戴眼镜,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看谁都像是在盯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岑念不敢直视谭远臻,怯懦地低下头:“手术失败,爸爸他,已经不在了。”
    岑念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又要哭出来了。
    谭远臻眉目柔和下来,摘下手套,用纹着精美繁复文身的左手轻轻搭上岑念的肩膀。
    谭远臻很明显地感觉到岑念抖了一下:“卡里还剩下多少钱?”
    “三十万。”
    “用剩下的钱去处理你父亲的后事吧。”
    岑念重新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鼻尖也红红的,让人看了只能生出无限的怜爱。
    “干干净净的来,体体面面的去。”谭远臻收回本搭在岑念肩膀上的手,看着眼含泪水、难以置信的岑念,“用这卡上的钱把你父亲的葬礼弄得体面些,这点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这,这怎么行?谭先生,这钱是我向您借的,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给您的。”
    八十六万的高利贷,谭远臻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还上债?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还上的。”谭远臻笑了笑,心口不一地说,“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会借这么一大笔钱给你。”
    “谢谢,谢谢您,谭先生,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的。”岑念用手擦擦又红又肿的眼睛,最近他实在是哭过太多次了。
    在谭远臻的帮助下,岑念不仅妥善地安葬了父亲,并且按照当地的风俗举行了葬礼。
    岑念本以为那些被自己借怕了的亲戚们不会参加葬礼,但他们不止来了,而且每个人都随了帛金。
    父亲安葬在乡下的祖坟,葬礼也是在乡下办的。
    岑念在露天支了个棚子,请来的厨子已经做好了饭,一大家子饥肠辘辘的亲戚们就坐在棚子里吃饭。
    亲戚们都热热闹闹的,岑念一个人坐在小屋里,手里拿着的还是那叠欠条。
    岑念本想着再拖一拖,可现在亲戚们不仅都来了,还都随了钱,帮着他一起安葬父亲。如果再拖着钱不还,岑念自己都不好意思出门。
    终于,岑念鼓起勇气从小屋里走出去,找到一个原来关系走得比较近的亲戚说:“姨,我欠您的五千块钱,能再缓缓吗?我……”
    “五千块钱?念念,你不是已经还过我们钱了吗?”
    “还过了?”借条上白纸黑字写了,岑念明明欠了这个亲戚五千块钱。
    “对啊,还过了啊,而且还是他告诉我们你爸去世的事。念念啊,你说你爸去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呢,这让我们的脸往哪搁啊!”
    “他是谁?”
    “不知道,我们只收到了短信,这钱也是直接打到卡上的。”
    岑念听的是一头雾水,自己浑身上下除了一堆借条,就只有一张还剩下二十八万的银行卡,可这张卡是谭远臻借给自己的……
    对了,谭远臻,只有他知道自己的事,还有这么多的钱。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下好了,自己确实不欠亲戚钱了,改成直接欠了整整九十六万的高利贷。
    四舍五入一下,这就是一百万了。
    岑念长这么大,还没有过一百万,就先欠了一百万。
    亲戚们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的肉菜也都被他们带走了。
    桌上剩下的几罐啤酒,岑念把它们都敛进厚塑料袋里,然后提着沉沉的袋子走到乡下土路尽头的车站。
    今天是周末,回市里的车只有这一辆。
    岑念坐上大巴车,选了一个紧挨着车窗的后排座。他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大腿上,为了防止大巴车的颠簸会弄炸啤酒罐,岑念还用胳膊向内护着袋子。
    不一会儿,车上就坐满了人,岑念的身旁也坐着其他的乘客。岑念紧紧靠着窗,尽可能地远离身旁的乘客。
    装满啤酒的袋子随着车子的颠簸,时轻时重地压在岑念的小腹上。岑念脸颊泛红,苦恼地看着车窗外无聊的风景。
    岑念忍不住后悔自己的抠门,把剩下的啤酒从饭桌上带走了,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袋子放在大腿上。
    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对于岑念来说,却并不寻常。
    岑念的身体不仅天生敏感,而且还有着难以启齿的生理缺陷。
    爸爸还在时,就告诉他,无论去什么地方,接触什么人,都要守好自己的秘密。
    岑念的父亲原本计划得很好,想等到岑念再大一些就带岑念做性别确认手术。
    天有不测风云,岑念的父正准备带着岑念去做手术时,就检查出自己的脑子里长了瘤。
    就这样,岑念为了给爸爸治病,不止花光了积蓄,而且还借了许多外债。
    转眼间,大巴车就开进了市里。
    岑念低着头,眼角微红地跟在人们后面一起下车。
    好不容易提着袋子走到家门口,没想到门口附近都被泼了红油漆,血红地写着“还钱”两个字。
    这是之前易远的人来暴力讨债,也是因为讨债,岑念才被那群混混抓到了易远大厦,见到了谭远臻。
    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