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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说着他们都听不懂的法文,在林峤眼中,姚岸却是不偏不倚地观看着,仿佛没什么语言障碍似的。
    “岸哥,你……”
    “你说法语难学吗?”
    林峤本来是就是卯着劲才开的口,被他一问,楞得很:“啥、啥?”
    姚岸双眼盯着屏幕上被白胡子牢牢缠在深海底部的男孩,动了动下颌:“可以毫不费劲地看这种电影,用不出错的语法跟当地人交谈,还能把每条街走得熟门熟路……”他暂停着,再次说话时声音低了几度,“肯定很辛苦吧。”
    “应该吧。”林峤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凭着某种说不太清的直觉,联想到了几天前在街头遇见的那扇背影。
    眼前人的肩胛骨似乎收束了一下,姚岸埋下头,抹了抹脸,微侧时指缝间露出一线失怔的表情。
    林峤呆了一呆,几乎更加确信。
    “刚才喊我干什么?”姚岸拿下手,又是常见的漫不经心,方才稠质的表情像是误差。
    林峤按压着床沿,开始没吭声。他本来想说你之前不是说要帮我做渐进放松练习的吗,但这会儿,可能包括以后,都不合时宜了。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
    “你手机里那张照片,是那天在街上碰见的人吗?”
    笪翎开门进来时,沙发上没有人,卧室也没有,他揉揉被雨后浴光蜇红的脖子,弯腰掀起地毯,把一个半露在外头的防滑橡胶垫刁钻地踢了进去。
    哗然一声,阳台门拉开,滚轴的响动惊跑了丛丛黑影,白边翅膀,眼睛酲黄。
    三只斑尾林鸽。
    笪翎一脚跨进阳光的漏斗里,蹲下来,拇指食指拈起一根在小花砖上犯懒的流苏。
    “这条披肩有些旧了。”他将流苏摩得高过那人头顶,终于等到那人的动静,掇了掇肩膀上的披肩,目光还降在唯一停留的那只野鸽子啄食的喙上。
    “罗曼今天又问起你。”笪翎吹开流苏,托着颊,调子清闲,“说你电话不接,邮件不回,到底是高烧还是天然气中毒。”
    姚见颀把饭碗朝鸽子推进一点,侧着额角。
    “我劝他放心,你从来不主动做一顿饭,更别说靠近厨房。” 笪翎自发地说,“更何况,我们用的是电磁炉。”
    身边的人就像那块绒色布料一样不言不语,仿佛在全身心地和鸽子交谈,笪翎等了一晌,问:“所以你今天感觉好点儿了吗?”
    手悬在鸽子的羽背上,替它遮拦日光与灰,姚见颀虚虚地捧了一下,用数据证明:“37.8。”
    “那是个什么概念?”笪翎用手指敲击下唇,“我只知道空调最好开26℃——顺便一问,卧室的电扇修好了吗?”
    “没。”
    “难以置信。”笪翎露出感佩的表情,“你是怎么睡得着的?这天气那么热,而你自己,比天气还热。”
    “不。”姚见颀団了団双臂,“我觉得冷。”
    “这个我知道。”笪翎唱答,“发烧的伴随症状,说明你应该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而不是在这里喂鸽子——用我给你做的虾仁炒饭。”笪翎半真半假地敛起眉毛,说,“你真的很浪费,这是我的一片苦心,以及屋里最后一碗米饭。”
    “不论你信不信,任何一只鸽子都比我有胃口。”
    笪翎侧眼看他,目光背后有目光,说:“我相信。”
    阳台上种着番茄、水果黄瓜、紫芽姜,在这个月份都被照料得不错,种植的人很实用主义,全是可以吃的。
    姚见颀掐掉一点侧枝,唇线稍动:“还有别的事情?”
    “M2的申请表。”笪翎直驱地问,“你交上去了吗?”
    姚见颀抹抹手心的汁液,说没。
    “打算什么时候交。”笪翎不避不让,“就快到月底了。”
    “你要实行班主任制吗?”姚见颀问。
    笪翎细细地反笑一声,摇摇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下载。”
    同样的,姚见颀的不予回应也证实了他的揣测。
    “我替你下载并且打印好了。”笪翎自给自足地微笑,站起身,“就放在玄关,不用谢。”
    姚见颀还是背影:“我不缺废纸。”
    “别辜负我的一番美意啦。”笪翎毫不在乎地退到檐下的影子里,最后一片脚踝也要离开前,他回过脑袋,“以防万一,我需要再确认一遍。”
    “关于上次在展览馆,我对姚岸说的那些话。”他道,“你不生我的气吧?”
    “是的。”
    白点值降低到77%的手机屏幕,夜色加成,杂迭的行人,虚渺的路灯侧光……构成那一晚他行至姚见颀背后时鬼使神差的念头:要留住一点什么。
    如果属于他们的时刻注定会流逝。
    林峤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说:“谢谢你告诉我。”
    姚岸表情不多:“有什么谢的。”
    “嘿,就你信得过我呗。”林峤吐纳一口气,蹴了蹴鞋,“待会儿还要去上课,就先走一步了。”
    “腿确定没事了吧。”姚岸问。
    “俗话说得好。”林峤爽朗地笑笑,“千保健,万保健,心态平衡是关键。”
    姚岸哧一声,摆手挥退他:“赶紧的吧。”
    关门声响后室内稳骤骤地安静下来,窸窸窣窣的法语旁白也停了。姚岸耐不了静,拾了拾帘子,正了正椅子,虚位以待似的。
    今天下午他是真真正正地闲了,游泳队上理论课,老板给他放假,庞晟也不知跑哪买特产去了,无法避免地又往那一处那一人身上钻牛角尖去时,一串铃声好歹把持住了他。
    姚岸一边摸索一边琢磨,他的手机铃声何时这么铿锵有力了,瞄着来电才晓得这约莫就是心电感应。
    接通了,姚岸没吭声,喂也不喂,那边沉了会儿,道:“哑巴了?”
    “让您失望了。”姚岸往理疗床上一坐。
    姚辛平冷嘲一声:“十几天不接电话,我还当你被别人绑了呢。”
    “那什么绑匪啊,可真是瞎了眼。”姚岸自轻自贱,“且不说我值几个钱,就算真绑了,您也不会来赎我吧。”
    那边还真是配合,直接一句“你知道就好”冷酷到底,只不过秒针过了几格,又问近况:“听说你去外地了?”
    姚岸用手背蹭蹭膝盖,含糊应:“嗯。”
    “上哪去,干什么?”
    不愧是姚辛平,两下就问着七寸,姚岸短了短气,道:“我要说我真被绑了你信吗?”
    姚辛平纯当他蒙着狐狸说獾,随口回:“绑哪去了,我给人送点辛苦费。”
    姚岸说:“法国。”
    那头于是没声了。
    这俩字的意味有多不单纯呢,打五年前起,不论口中心里,他们对待这组声韵母都得退避三舍,仅仅亚于姚见颀的名字,最拙劣的掩目捕雀。
    姚